短短的几个月,从秋到冬,六扇门已经从当初的对淮南一无所知变成了铺成一张大网,把淮南掌握在其中,不同地方的风吹草动,汇集到一处,也用不了几天时间。
不过很可惜,杜英率军南下,一直都是在移动之中,并且时不时的就有短促而激烈的遭遇战爆发。
所以这些消息都是汇聚到寿春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又会由郗恢择选出来,再尝试着能不能联系上杜英。
因而这封信也算是历经千辛万苦,经过水师转送、斥候狂奔、暗线协助越过鲜卑人所占领州县等等一系列惊险刺激之后,才最终经过杜英放出去的游骑,来到他的手中。
距离这封信写出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而写信的主人,出乎杜英的意料。
他匆匆看完,脸色略有些怪异的将信递给谢玄:
“你家三叔。”
谢玄正捧着一碗粥,就着杀了鲜卑人伤马炖的肉,吃的正香。
王师骑兵刚刚遭遇了一队缓慢而行的鲜卑辎重队伍,杀散了鲜卑士卒,获得了不少粮食,在把百姓就近安顿、分发粮食了之后,他们也算是能够用剩余的粮食饱餐一顿了。
至于为什么明明淮东的粮食也不富足,但是分发给百姓之后却还有剩余······
路边的白骨和野狗一颠一颠的肚子,能解释这个问题。
更甚至,那死去不过些许时日的百姓,当野狗扑上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散乱的骨殖了。
纵然是王师将士们在沙场上历经生死,这一路走来,看着此番景象,也有触目惊心之感,只能期盼一场冬雪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了。
听到杜英所言,谢玄嘴里的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别浪费粮食。”杜英皱眉说道。
囫囵咽下去,谢玄接过来信,越看,脸色越阴沉几分,最终直接把信狠狠地甩在地上:
“混账!”
杜英瞥了他一眼:
“身为主帅,泰山崩于前而不应改色,否则动摇军心,不过一句话而已。”
谢玄这才发现,他这句话声音不小,所以周围已经有不少士卒错愕的看他。
“但朝廷也未免太混账了,不,应该是皇家也太混账了,亏了弟兄们拼死拼活,也是为了保卫江左之安;亏了我谢家几代人读圣贤书,也是为了能够让那胡马不至于横渡大江!”
以谢家为代表的世家,虽然想要攫取皇权,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忠诚于此国此民族的,自己人斗的再怎么狠,胡人来了,矛头一致对外,毫不含糊。
不然,历史上也就不会有淝水之战了。
可是现在······
谢安的来信上,分明写着,他现在已经搜集到一些证据,典午皇族正有想要和鲜卑人勾结之意。
引鲜卑人南下,许以重诺,清扫世家,肃清江左,让典午氏重新执掌大权。
至于这其中,双方又会达成怎样的条件,谢安就不知道了。
但本身也不重要。
因为皇室只要这么做,就等于引狼入室。
鲜卑这头狼,冲入建康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