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向前了,你带了什么人过来?杰克回来了?”
众人抬起头,挡在泥路中央的是一个身上粘着泥土、双手叉腰的中年农妇,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密集的皱纹。她拿着锄头,估计刚刚是在干着本该由她丈夫干的农活。
“他们是男爵大人的士兵,而这位骑在马上的爵爷是蒙泽兰田地的新领主。”带路的年轻人解释道。
“你们来这想要什么?我可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们的!”女人警惕了起来,手里的铁锄握得更紧了。
她知道,对上那两个骑着马的骑士、十五个穿着锁子甲的士兵,就算她的丈夫杰克穿着最好的盔甲拿着长剑守在这也无济于事。
“有,当然有,”重新戴好了诺曼盔的米勒轻轻策马上前,指了指农妇的脚下,“我们要收回这片土地。”
“不,”农妇后退了一步,狠狠地跺了一下地上的泥土,脸上带着恐惧与愤怒,激动地大声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也没有权力这么做,这是我的丈夫杰克的采邑!如果没有昆尼尔男爵签署的土地转让文件或者驱逐文件,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忘掉昆尼尔男爵吧,在他死的那一刻这片土地就不属于你们了,”米勒舔了舔嘴唇,抽出了腰间的骑士剑,“我再说一遍,老老实实地滚蛋,否则我会像撵狗一样杀死你们,然后再把你们的尸体扔出领地。”
农妇显然被吓到了,不过除了滔天的恨意与深深地无力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下丢掉了锄头,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木屋走去。
“干得好,米勒,”一直在旁边一言未发的胖子夸赞道,“对待这些不会审时度势的蠢货,就是要这么干。一但你让他们尝到了反抗带来的甜头,后面纷纷效仿的领民会带给你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没错。”米勒说着,将骑士剑收回了牛皮剑鞘。
大家跟随着农妇单薄的背影来到了坡顶的木屋。
两个褐色头发的小孩正围绕着屋子欢快地玩着追逐游戏,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坐在屋门口的长条木凳上晒着太阳打盹,她太老了干不动农活了。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米勒想,原来平时战场上每个杀人不眨眼睛的领主私兵背后都有着这样一个如此温馨的家庭,但不知道为什么,上了战场后他们仿佛变了个人。
昆尼尔男爵的私兵们在贝格伯爵领干了不少坏事,他们在行进的路上杀了不少的无辜村民、强奸了许许多多可怜的少女,最后抢走了他们的全部家产,留下一堆冒着浓烟的残垣断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报应算是落在他们自己头上了——那些私兵被当成奴隶贩卖往英格兰和斯堪的纳维亚,他们的家人被无情地驱逐。
纯真的孩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帮着母亲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而老妇人则抱着脸啜泣了起来。
“我会不会被领民们当作一个残忍无情的人?”米勒心底终究是善良的,他感到内心有些隐隐的难受。
“这或许更好,”胖子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残忍无情会降低你的统治成本,人们畏惧你,因此更加顺从。只要你偶尔仁慈一回,他们甚至会认为你比圣徒还要伟大。这就是人心。”
米勒没有说话,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我们收拾好了,”农妇的态度和刚才来了个巨大的转变,天知道她的心里经过了怎样的斗争,她哽咽的声音中带着哀求与讨好,“我乞求您的仁慈,我亲爱的新领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还有两个孩子,我们离开这里后无法生存,必死无疑!”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米勒的表情如磐石一般坚毅,任何人都知道他绝对不打算改主意,“另外,当你再次遇到你的丈夫杰克时,你可以问问他,当多尔斯滕男爵领那些无辜的村民乞求他放过他们时,为什么他和他的兄弟们还是冷血地砍下了他们的头,抢走了他们的财物。”
“……”农妇沉默了,最终,她像是接受了命运,背着破布囊袋,扶着老妇人,带着孩子,向坡下走去。
当她经过带路的小伙子卡斯帕尔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卡斯帕尔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揉了揉鼻子低下了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别看了,卡斯帕尔,”米勒踩着马蹬上了马,对着屋前凝视着一家人离去背影的小伙子说道,“你得庆幸你现在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继续带路吧,我们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