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是打听谁家的?”
“找撇子叔家,说是叔家大女婿的姥姥和二舅。”
石九嫂子听到是这么近的亲属关系,这才放心,对儿子特意嘱咐道:“对,往后甭管打听谁家,你先问一嘴他们是什么人再告诉住在哪里。你别不耐烦问,以免咱家瞎告诉,容易引着一些不着调的上门。熟悉的知道咱家是热心肠给指路,不知道的以为是故意的会落下埋怨。”
“那埋怨啥。”
“埋怨将借粮的给引上门呗。”
说完又一叹:“村里最近有好些家亲戚上门。”
石九嫂子的大儿媳在屋里喊道:“娘,你去撇子叔家订猪肉了没?不是说要买几斤肉腌上留作过年吃?”
“吃啥吃,一天天就知道吃好的,年节好过,日子难过”,石九嫂子先小声嘀咕两句才回话道:“今儿不去了,你撇子叔家来客了,我上门提买猪肉,到时候你撇子叔给不给亲戚临走装几斤?可别给你婶子家没事找事,不着急,赶明儿再说吧。。”
……
一大趟新建的房子,最靠边的墙围子是用青砖盖的。
以往朱兴德的姥姥在村里听说谁家盖新房,盖的那种房身是泥墙,只房盖用瓦,那种泥瓦房能盖得起这么一大趟在她眼中就够了不起的。
没想到左家连房身都是用青砖建成,外墙也用了砖。
朱兴德的姥姥望着一排阔气的大房子,有些恍惚地寻思:
这里就是外孙的新家?
咋那么不敢相信呢。
以前外孙是二混子。
没想到几年过去,当年不着调的外孙子,不仅没被抓进牢房蹲大狱,而且还能这么有出息。
人呐,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朱兴德的姥姥尹王氏还有点紧张,连着两次抻抻带补丁的棉袄衣角,很怕多年不见给外孙丢人露怯,扭头问二儿子:“我看别的院门都关着,就这中间家敞开一半,里面应该有人在。”
朱兴德的二舅舅松了口气,终于到地方了:“那就推门进去问问吧。大姐提过,德子和他岳父岳母住在一起,应该就是这家。娘,你进屋备不住就能见到德子。”
俩人快要冻死了。
一路上,只在他们西山镇出发时搭到了捎脚车,之后从镇上到游寒村全靠徒步走。又冷又饿。
一听能马上见到外孙, 尹王氏重新鼓起勇气敲大门喊人。
边敲门还边抱怨道:“别提你大姐, 提她我就生气。占你们便宜不算, 还跑到这里丢人现眼。她要是没吵嘴说秃噜了,我都不知道她竟然跑到德子这里想占便宜。”
不为大女儿那件事,不是担心德子在岳父家抬不起头做人, 说句实在的,她一大把年纪压根儿不能折腾来。
她这一趟主要就是来解释的。
“谁呀, 是谁来啦?”白玉兰攥着筷子, 家里正吃饭呢。
从屋里出来, 刚走没两步路就看到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老太太。
“你找谁?”
“俺们姓尹,是西山镇下面大洼子屯的。”
西山镇?
白玉兰心思转了转, 忽然想了起来,她一拍大腿道:“是德子他姥娘和舅舅吧!”
“对,我是他姥姥, 这是他二舅。”
“哎呦, 这可真是稀客。”
白玉兰赶紧冲屋里喊了声:“小稻啊, 咱家来客人了, 快出来迎迎。”
说完就急走几步,紧忙张罗让进屋。
朱兴德的二舅舅背了大包, 包里放了一只小狗。
朱兴德的姥姥挎着一个包袱,里面装了点儿盘缠以及给甜水带的礼物:粘豆包。
俩人进屋,屁股没坐热就弯腰翻兜子分东西。
“我也不知道你们缺啥, 正好村里有家下了一窝狗崽,我就挑那厉害的要来一只, 养大了能给看家护院。”
朱老爷子隔了这么多年,突然见到老亲家也挺激动, 饭不吃了就坐在炕沿边唠嗑道:“来就来,你这么远的路带什么狗, 一路上多难照应,那是活物。快坐快坐,快别忙了。”
可尹老太太哪有心思坐下。
听说朱兴德不在家,要说不遗憾是假的,就怕下一次等不到见外孙一面。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岁数也越来越大,来一趟太不容易。
尹老太太只能退而求其次一眼眼细瞅外孙媳妇小稻, 又拽着甜水的手不放,给甜水都有些吓着了,因为她抹上了眼泪:“孩子长这么大,俺才见着。外孙媳妇也是头一回见。德子成家那阵, 他姥爷病重离不得人,想来没法来。我来晚了,德子他爷爷,德子她岳母,还有小稻啊,你们别挑理。”
其实之后几年,她大儿子倒是来过这镇上干活,按理应该来见见朱兴德,毕竟娘亲舅大。
她想过让大儿子跑趟腿,帮她看眼老闺女唯一的血脉过的咋样。可是她家那大儿媳妇不是个好饼,认为朱兴德是穷鬼,很怕沾了穷亲戚。私底下不让大儿子登门见外甥。
而大儿子呢,又听媳妇的摆弄。
她问老大来镇上干活见过德子没?大儿子含含糊糊说见了,她就知道是在撒谎。
撒谎拆穿了也没招,大儿子前两年也当了爷爷,一把年纪了,她又不能失望至极给抓起来打一顿。
总之,也是日子艰难,干完这样活忙起那样事儿,她陆陆续续这些年先后照顾几个儿媳妇生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