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们,“等会儿吃完饭,数数从罗家拿回的那些破皮鸭蛋还有多少,那玩意儿又放不住,给我装几几十个。”
“干啥呀娘。”虽是放不住,但家里还没到了吃不完的程度。
“寻思装些给你们李舅舅,我看他家那小子最近不再瘦的那么皮包骨了,这入了深秋最好还是别犯病吃药,要不然啊,一家子从你外婆手里挣的那点儿帮过钱又要搭进药汤子里。送些鸭蛋让他们四口人打打牙祭。吃些好的总比吃药强。”
“另一筐嘛……”白玉兰特意停下看眼院子,发现老娘在帮甜水洗头发,压根儿听不到她说话,这才凑近俩闺女小声说道:“给左里正家。今儿那面人帮咱家干活累够呛。那面你几个伯伯是好的,这该咋是咋,可还有各房儿媳妇们呢,谁知道背后会不会说你外婆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咱送些鸭蛋过去,让她们闭上嘴,也算是给你们外婆涨脸。咱家不差那点儿吃食。”
这就是白玉兰的心病。
她宁可少吃,甚至是自家没吃的,也不乐意外面人说她是仗着亲娘会找老头子如何如何。
以前老娘二嫁三嫁那是没办法,她这里也没那条件帮着硬气起来,现在家里能填饱肚子了,她就总惦记给老娘争口气。至少不能再让外面人讲究她娘,找老头子是为帮干活或是赚钱似的。
小稻知道娘这心病,就前一阵,小妹的婆母托人送来几只白条鸭,以及一些腌好的咸鸭蛋,娘也是先紧着左里正家那面送,还给挑好的拿。
“知道了,娘,一会儿吃完我就去送。”
没错,这几回送东西都是左小稻出面,白玉兰很少登左里正的家门,怕别人说她溜须后爹。
娘很要面子的。
……
左家今晚的饭菜不算丰盛。至少比起姑爷子们在家那阵要差上许多。像是腊肉啊都不舍得动,打算等着家里人齐再吃。就是普通的农家菜。
自从粮税涨了不少,酿酒的粮食都不足够,左家也稍稍在吃食上紧着些肚皮了。
饭桌上只摆着一大盘蘑菇、一大筐蘸酱菜。
蘸酱菜里除了洗干净的两种野菜还有一碗烫好的秋菠菜,一大碗鸭蛋酱,一盆冬瓜鲫鱼汤。
鲫鱼还是朱兴昌两日前从外面卖完鸭子带回来的,说是县里靠着江,好些人都在钓鱼卖鲫鱼卖的很是便宜,在县里酒铺子的吉三就买回几条。还让朱老大带话,别舍不得吃,全家吃,两三日,他就会买一次托人捎来。
都明白,这是让秀花吃,顺便小稻和小豆多喝下奶用。县里那位吉三舅舅心思很细。
这不嘛,小稻正打算一人给盛一碗。
可朱老爷子和左撇子却躲开了,“我不耐烦喝那个,烫嘴,给我来点儿大碴粥。”
左家今晚的主食就是大碴粥,配着烀好的倭瓜和玉米。
这样的饭菜,一家人吃的很是香甜。
甜水正笑呵呵啃着玉米瞅着朱老爷子笑,时不常的回答太爷爷晌午在老宅吃了啥。还用啃完玉米棒子逗炕上的弟弟妹妹。
白玉兰坐在炕沿边,一边匆忙夹菜,一边用手紧着拦住炕上几个奶娃娃。只要她在家,就尽量让小稻和小豆消停吃饭睡觉,能歇一歇。别吃饭时还要管孩子,吃不消停。
秀花披散着才洗完的湿头发,呼噜个半饱,筷子才稍稍慢下来,可见今日的活计给老太太累的不轻也饿的不行。
一家人正吃着呢,外面喊:“婶儿啊,买东西。”
艾玛呀,家里小卖铺没剩下啥,都快黄摊子了,还来买东西。没发现俺家都不咋开门嘛。
小稻和小豆要起身,白玉兰不让。闺女多喝点儿汤,好下奶。
可白玉兰要起身呢,秀花也不让。
这可真是谁的孩子谁疼。
秀花一边吐槽一边拦住要下炕的白玉兰:“吃你的饭,我去。”
没一会儿功夫,秀花回来打开油坛子。
“娘,你捅咕啥呢,谁要买啥呀?”
秀花叹了口气:“村头住着的那位黄寡妇要不行了,她家那小子跑来,说是一辈子要强的人,从不贪嘴,这回临闭眼前直念叨想吃猪油拌饭。借了好几家都说没有猪油。什么没有啊?应是怕借一勺回头要吧,一个村里住着太没人情味没脸面,说来说去,还是黄寡妇家穷,怕借了不还,宁可往外推。咱家养猪,哪能这节骨眼儿也说没有。”
平心而论,秀花还是很愿意帮助一些要强的女性的。不容易。她给来一勺,管是卖管是给的,别让人临走带着遗憾。
等到秀花给完对方猪油回来后,没多久外面忽然又传来哗哗的声音。
她这顿饭吃的:“艾玛,咋下大雨啦。”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随着这场雨落下,饭桌上只剩甜水没动地方,小姐姐不敢乱动,她要守着弟弟妹妹别掉下炕。
左撇子急忙扯下墙上挂的蓑衣,奔向养殖场。
他的几十只鸡啊,大鹅啊,还在外面放养着玩呢,多亏老宅那面有李二一家守着。不用他去看猪。这种天气还要防着黄鼠狼别去祸害鸡。
自从小麦走了,现在黄鼠狼敢来左家溜达了。
白玉兰和秀花是拎着火把,结伴朝酒窖方向跑去。
家里接了给官府运酒的活,酒窖现在没啥存酒了,就那么敞着门通风呢,要去关酒窖门,也要看看会不会漏雨。
小稻和小豆以及朱老爷子,他们仨是连个挡雨的家伙什都顾不上披着,几个人一面着急盖上地窖门,一边奔赴各家新房去归拢东西。晒的菜啊,蘑菇啊,晾的新洗的衣裳啥的,全要被这场雨浇了。
朱老爷子也顾不上自个腿脚好不好使了,往屋里不停抱柴火。
啥事儿就怕凑巧,李二家闺女跑来喊人道:“姥姥,家里老母猪眼瞅着要生猪羔子啦。”
所以说,今儿左家格外忙碌,一直顶雨忙到后半夜回家,家里人重新聚齐却毫无睡意。
因为知晓内情的心里清除,这和朱兴德走之前做的梦不谋而合了。
说是老家又下瓢泼大雨又生猪羔子那日,朱兴德他们在外面会碰到第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