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栏杆边上的余一丁,立刻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告仙人,渡船已经靠岸,仙人可以下船了。”
余一丁客气答道,“多谢船家,辛苦了。”
船老大听他这么一说,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不敢、不敢,不辛苦,为仙人摆渡过河是小人的荣幸,只要仙人乘坐小人的船觉得舒适便好。”
见船老大这副模样,余一丁也没了继续交谈的欲望,于是淡淡地答道,“这趟过河之旅感觉还不错,我们一会儿便下船。”
“好的、好的,小人已命人将仙人的马匹牵下船,仙人请自便,小人这就告退了。”
“嗯,下去吧。”
“是”
船老大连忙下了木梯,他也不想直接面对一位“仙人”,心理压力实在太大,这也难怪,谁叫出发前无论是飞龙营校尉李虎还是鱼骨石镇上的捕头全都郑重其事地嘱咐他,一定要将这位仙人和他的家眷平平安安地送过河,不得有半分差池。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余一丁他们过河的船资并非是捕头掏钱,而是李虎拿的,并再次强调这是平洛沈辰基沈郡王专门为仙人支付的渡河费用,而且一出手便是三倍的船资,这可把船老大唬的心惊肉跳。
其实在沈辰基和余一丁一家人分别之时,他的心里就生出过要送给余一丁一些谢礼的想法,可是王道人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离开坤阳城的前夜,老道和沈辰基有过一次长谈,毕竟这位郡王在坤阳城的临时郡王府内终于真正见识了余一丁的厉害之处,特别是当他就此事询问王道人的看法时,老道只说了一句话——
“余小友的道行同贫道相比,可谓天上地下!”
虽然沈辰基见识过余一丁的强悍,但他自认这么多年来也同不少的修行者打过交道,其中不乏道行高深者,可是能从本就非常清高的王道人口中听到对余一丁如此高的评价,沈辰基立刻震惊不已,随即又生出了将其收为己用的念头。
但是接下来王道人又道,余一丁是大梁临云郡王府的女婿,钟离杰是个什么人物沈辰基不会不清楚,仅仅这一点就让这位郡王暗道自己过于孟浪了。
要知道当初钟离宇在交给余一丁他们家族的信物玉牌时曾讲过,钟离世家在大梁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头,毫不夸张地说,就算余一丁啥也不是,但是只要有了这面玉牌,他就可以在大梁横着走了。
不仅如此,就算是到了大晋,这个身份也会帮助余一丁解决不少麻烦,而现在王道人对沈辰基指出余一丁背后的钟离杰,这位大晋郡王这才想起余一丁不仅是一名修行者,关键是还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便彻底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面对这一次夷人暴乱,余一丁可谓是最大的功臣之一,至于其他人,像是铁振堂、蔡祖明、李盛甚至赵衡事后都会在功臣的名单中榜上有名,但若是论起实际的贡献,余一丁说自己是第二,其余之人绝不敢自称第一,而沈辰基也是被余一丁所救,所以他觉得正该对余一丁有所表示才对。
当沈辰基将这个想法一说,王道人又有了一番说辞,老道也是一位修行者,他自然会用修行者的秉性来衡量余一丁。
特别是余一丁比他还强上许多,那么这种层面的修行者自然会有自己的傲气和傲骨,对世俗那些所谓的礼尚往来可能就不会太过看重,弄不好沈辰基送给余一丁谢礼,他不仅不会感激,还会觉得这位郡王的做法过于流于世俗,因此而低看了沈辰基一眼。
按照老道提出的办法,既然余一丁对沈辰基有过救命之恩,那么就请郡王记下这份恩情,毕竟余一丁是大晋人氏,他在大晋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遇上麻烦事,到时候有沈辰基的身份背景,也许就可以帮助余一丁化解危机呢。
听了老道的建议,沈辰基一时也没有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好照此行事了,不过正巧余一丁他们在坤阳城渡口没有过得了河,沈辰基便派出李虎率队保护余一丁一家到达鱼骨石镇,又命令他安排好他们的过河事宜,船资由平洛郡王府来出,三倍的价钱,那可是让船老大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的银两数目啊。
这也使得这个经常替权贵人家摆渡过黄河的中年人心惊不已,他当然明白郡王府出那么多钱是什么意思,特别是余一丁还顶着一个“仙人”的名头,船资又如此丰厚,船老大已经严令自己手下的那十几个人小心行事,平平安安地把这位财神爷送过河去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因此就算此刻渡船已经到岸,可是除了船老大一个人上前禀告余一丁以外,就只有两名牵马的船工出现在底层甲板上,其余的船工全都被船老大勒令老老实实地待在底层船舱中,就等着余一丁三人下船后他们便准备返回鱼骨石镇。
这一趟生意船老大已经挣得足够多,这点钱对于沈辰基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他只是想已这种方式讨好一下余一丁而已,只不过最终的受益人反而成了船老大,这还真是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
于是船老大压根没有考虑再呆在青乌镇码头等待往北过河的客人,这几天坤阳城开战的消息已经传到青乌镇,正因为如此,往北而去的旅人便更加稀少,而能够租乘这种豪华渡船的客人本就不多,现在就更加难以遇见了,有钱有势之人大都惜命,谁没事还会自己跑去找死啊?
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余一丁也不想引人注意,只希望船靠岸后他们三人几下快速离开码头前往青乌镇区便好。
待渡船停泊稳当,余一丁带着二女缓缓走下舷梯,此时那两名牵马的船工已经将马匹牵到岸上,只留下船老大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恭候着余一丁三人下船。
本来岸上那一群无所事事的力巴们已经不再注意这条渡船,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赶紧来一条货船,让大伙挣点酒饭钱才是正事。
但是自从渡船靠岸后,力巴们不仅没有看见往日里渡船上的船工们下船休息,而且居然见到船老大对余一丁异常恭敬,虽说他们都清楚能够租乘这条渡船的人非富即贵,但仍旧忍不住猜测余一丁到底是哪一个王宫贵胄府内的大家公子。
直到柳翠和钟离雪出现在船舷边,这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巴们的眼光全都直了,齐刷刷地就朝着二女望了过去,本来还在暗自猜测的众人立刻交头接耳起来,间或用眼神不住地瞟向二女,那些眼神中却带着七分直白,三分下流……
余一丁已经下船上岸,将这些情形全都收入眼中,不禁皱了皱眉头。
而陪着他一起上岸的船老大心中则是暗暗叫苦,这些力巴他可是了解的,都是一些干苦力的粗人,越是这种人很多时候便会越发地肆无忌惮,反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女子们都敢于出来抛头露面,那么他们就敢光明正大的看,有时候甚至还会吹个口哨说几句下流话呢,反正看一眼也不会少一块肉,几句荤话玩笑也不至于被官家拿了定罪不是?
老子们饭都吃不饱了,过过眼瘾和嘴瘾难不成还犯了哪家的王法?
余一丁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他很清楚这一类人既可怜又可恨,于是也不准备再同这些人过多计较,只是想着等二女下船后赶紧离开此地便好。
可是世事偏偏就不遂人愿,余一丁哪里想得到这才踏上黄河南岸,麻烦事便会找上门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