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在贾府年轻一代里就是最高的。第二个,是她生下了贾府下一代长孙贾兰,母以子贵,地位更加巩固。第三个,是贾珠死后,李纨决定不再改嫁,守寡教子,受人尊敬。贾府老一辈,因哀其长孙贾珠早亡,亲其长孙贾兰年幼,又敬李纨守节,所以对她倍加礼待。这样的礼待,自然是想让李纨坚其志,以树贾府名声,可谓用心良苦。
但这些钱如果李纨真照凤姐说的,任意花费,估计李纨的名声是要大大受损的。因为,贾府给李纨那么多钱,看着给的是李纨,实际上给的是贾府的孙子贾兰,是变相的让她帮贾兰存钱。
李纨是不会因凤姐这个话而乱来的,但毕竟被说到了痛处,又不便翻脸,就笑着把话题岔开道:“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他就说了两车无赖的话!真真泥腿光棍,专会打细算盘、分金掰两的。你这个东西,亏了还托生在诗书仕宦人家做小姐,又是这么出了嫁,还是这么着。要生在贫寒小门小户人家,做了小子丫头,还不知怎么下作呢!天下人都叫你算计了去!昨儿还打平儿,亏你伸的出手来。那黄汤难道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替平儿打抱不平儿。忖夺了半日,好容易‘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因此没来。究竟气还不平,你今儿倒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还不要呢!你们两个,很该换一个过儿才是。”说的众人都笑了。凤姐忙笑道:“哦,我知道了,竟不是为诗为画来找我,竟是为平儿报仇来了。我竟不知道平儿有你这么位仗腰子的人。想来就象有鬼拉着我的手似的,从今我也不敢打他了。平姑娘,过来,我当着你大奶奶、姑娘们替你赔个不是,担待我‘酒后无德’罢!”说着众人都笑了。李纨笑问平儿道:“如何?我说必要给你争争气才罢。”平儿笑道:“虽是奶奶们取笑儿,我可禁不起呢。”李纨道:“什么禁的起禁不起,有我呢。快拿钥匙叫你主子开门找东西去罢。”凤姐儿笑道:“好嫂子!你且同他们去园子里去。才要把这米账合他们算一算,那边大太太又打发人来叫,又不知有什么话说,须得过去走一走。还有你们年下添补的衣裳,打点给人做去呢。”李纨笑道:“这些事情我都不管,你只把我的事完了,我好歇着去,省了这些姑娘们闹我。”凤姐儿忙笑道:“好嫂子,赏我一点空儿。你是最疼我的,怎么今儿为平儿就不疼我了?往常你还劝我说:‘事情虽多,也该保全身子,检点着偷空儿歇歇。’你今儿倒反逼起我的命来了。况且误了别人年下的衣裳无碍,他姐儿们的要误了,却是你的责任。老太太岂不怪你不管闲事,连一句现成的话也不说?我宁可自己落不是,也不敢累你呀。”
经过这么几个回合的交锋,我们可以看出,凤姐并不想立刻答应李纨跟探春请她办的事。所以,一再借手里事情多进行推脱。估计是贾琏、平儿、鲍二家的事情,仍然让她烦恼着。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心里的压抑、委屈、气恼,一定还是睹在心里的。但为了顾及面子,就不能直接推了,又不能得罪了人,让自己显得很没人缘。当然,这事既不是当紧的,又不是格外重要的,还不是特别人的事,所以习惯性的就要往后推一推,这样便能享受一下被别人觉得有用,被别人求着的感觉。李纨知道她的心事,故意拿平儿的事情激她。果然,之后李纨不依不饶的再一说,凤姐就撑不下去了。李纨笑道:“你们听听,说的好不好?把他会说话的!我且问你:这诗社到底管不管?”凤姐儿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不入社花几个钱,我不成了大观园的反叛了么,还想在这里吃饭不成?明日一早就到任,下马拜了印,先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的做会社东道儿。我又不会作诗作文的,只不过是个大俗人罢了。‘监察’也罢,不‘监察’也罢,有了钱了,愁着你们还不撵出我来!”说的众人又都笑起来。
恰当的时候,凤姐不失时机的吐了口,话说的爽快,赚足了面子。但同时,也指出自己不是傻子,她们请她是什么意思,自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正如西门庆与那几个帮闲结拜时,因死了一个,不够十个人,西门庆立刻就推荐自己的邻居花子虚入伙,并指出花子虚家里有钱,可以跟他轮流做东道。这样,西门庆既找了一个帮自己花钱请客吃饭的,又告诉那些帮闲,他知道,他们跟他结拜,无非是贪图他的钱财。
但凤姐是个不做事则已,但做就要做到别人的挑不出毛病来的人。所以,接着,凤姐儿又道:“过会子我开了楼房,所有这些东西,叫人搬出来你们瞧,要使得,留着使;要少什么,照你们的单子,我叫人赶着买去就是了。画绢我就裁出来。那图样没有在老太太那里,那边珍大爷收着呢。说给你们,省了碰钉子去。我去打发人取了来,一并叫人连绢子交给相公们矾去。好不好呢?”李纨点头笑道:“这难为你。果然这么着还罢了。那么着,咱们家去罢。等着他不送了去,再来闹他。”说着便带了他姐妹们就走。
凤姐这样做,就叫把人情做足了!周周全全,天衣无缝。
由此可见,通过探春、李纨等邀凤姐入诗社这件事,让我们更深的认识了凤姐的为人处事;把她好面子,好显摆,喜欢被人求,好大喜功等性格展现的更加丰富。同时,也通过凤姐的嘴,让我们认识了李纨在贾府的特殊地位与待遇。还有,就是通过这件事,把贾府复杂的人事关系讲的更加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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