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琴故意问他:“你的眼睛是怎么肿的?”
“不知道怎么就肿了。”
“那是你不休息老盯着电脑屏幕看的结果,那东西有辐射。”
“不会吧,我以前也老这么看,眼睛就从来没这样过。”
“你进网吧里睡过觉吗”
“睡过。”
“你睡了多长时间?”
“有六七个小时。”
“在什么地方睡的?”
“在网吧的椅子上。”
李月琴惊讶地问:“三个晚上,两个白天你就睡了六七个小时,还是在椅子上睡的?”
何靖咧嘴笑了一下说:“是。”
“你吃了几顿饭?”
“三顿。”
“吃什么?”
“饿了就到网吧旁边的小卖部买两个面包。”
听了这些,李月琴感到阵阵心酸,眼眶里有泪水要往外涌。
在与何靖的家长接触了几次,又听了知情老师的详细介绍后。李月琴对何靖的家庭状况已基本摸清。
一想到何靖的上网,李月琴就会马上回忆起前些年电视上演过的,那个叫超生游击队的小品。当年那个小品完全就是何靖家庭情况的复制。
为得到一个男孩,何靖的父母连续生了四个姑娘,何靖是第五个。因为超生,何靖家被乡政府罚得一无所有,才带着孩子逃出居住了多年的那个村落,来到绿原县的宏胜乡谋生。在镇上开了个收入不多的小杂货铺。大姑娘和二姑娘同一年读书,同时考入了省里的一所本科院校。三女儿也随后考入临省一所专科院校。四女儿正读高三,马上要面临高考。几个孩子的学费使这一家人债台高垒。不到五十岁的何靖父母,看起来仿佛有六十多岁。但他们最期望成才的何靖,却整日沉溺在网吧,用节省下来的伙食费上网,将一张原本圆润,清秀的脸,搞成骨瘦如柴,仿佛希特勒集中营里的难民。
但就在这次谈话中,何靖忽然说出了令李月琴更加惊讶的话。
何靖说:“李老师,我不想念书了。你能不能同我的父母说说,劝劝他们。我和他们说,他们听不进去。”
“你不念书,你干什么去?”
“我在外面打工,我自己养活自己,不用他们养活我。”
“你才是高一的学生,看你这身体,你能干什么!”
“网吧老板和我说了好几回了,让我在他的网吧里打工,帮他看网吧,一个月给我八百块钱。”
“这八百块钱能养活住你自己吗?你得有地方住吧,房租最少也花一百二十块。你吃饭怎么办?就是一天进饭馆只吃两顿面条,一顿只吃一碗,一碗七块,也得十四块钱。一个月就四百二。你还抽烟,一天一包烟,按便宜的,十块钱算,又是三百块。现在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八百块?这还没算其他零花钱,买水果,衣服之类的费用。”
“我还可以从其它方面弄到钱。”
“怎么弄?”
“我可以向来网吧玩网络游戏的人卖积分卡。老板给人卖一个二十五元,我可以用十五到二十元的价格卖给他们。有时候,我一天能卖到一百多元。”
“你不能每天都卖这么多吧?再说,这是个长久的事吗?将来,你考虑过将来吗?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将来面临的事情还多着呢!要成家,你拿什么去养活一家人;还有含辛茹苦养育你的父母,他们将来受不动苦了,你拿什么来赡养他们的生活;这些你想过吗?”
“没想过。”
“你已经是高一的学生了,你应该好好想想了。”
“李老师,你不要说这些了,你一说这些我心里就烦。”
“你应该知道,你是男孩,你要知道你肩上承担的责任。”
“我现在连我自己都顾不过来,我还能顾来他们?”
“你这话,像个做儿子的人该说的话吗?父母养育你这么大!你居然说顾不了他们!”
“李老师,我听出你话的意思了!我父母生我的目的就是把我当成将来养活他们的工具;我活着的全部目的也就是这个;我恨他们生下我!我并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他们违反了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生下我;既然他们变着法生下我,就应该对我好!可他们整天逼着我做这做那;念小学逼着我考个好初中,念初中逼着我考个好高中,念高中逼着我考个好大学;我总是没有能满足他们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都快爆炸了。”
(待续,请接着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