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孩子出生前,月虹一直感到害怕。临进产房时,她还又问了一遍春阳:“要是生下的是女孩子,那该咋办呀?你不会不喜欢吧?”
春阳摸着月虹汗淋淋的额头说:“你尽管放心去生吧,就是生下只耗子我也喜欢。”
旁边的小护士笑得嘻嘻哈哈,说:“你们又不是老耗子,怎么能生下小耗子?”逗得一屋子人全笑起来。
做b超的女医生虽然瞒着春阳,但却悄悄把月虹肚里怀着是女孩的消息告诉了月虹。
女医生说:“好多男人一听说妻子怀的是女孩就不高兴,都多大了,还要逼着女人打掉,他们以为女人怀一回孩子可容易呢!上帝应该让男人生孩子才对,让他们生一回试试。”
月虹听了女医生的话,笑了笑说:“我男人不是那种男人,不用让他生孩子。”
女医生说:“那我就放心了。”
尽管月虹对女医生说春阳不是那种男人的话,但心里还是不托底。自从月虹告诉春阳已怀上起,春阳整天抱了月虹的肚子叫儿子。好象他种下的那颗种子就是个儿子。
月虹没把肚里怀着女儿的消息告诉春阳。
月虹只是在春阳爬到她的肚子上叫儿子时,好象故意同春阳开玩笑似地说一句:“如果是女儿怎么办?”
春阳说:“我知道,肯定是儿子。”
月虹说:“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春阳拍拍月虹的肚皮说:“儿子,胜利是属于我们的!是吧?”
当从产房回到病房时,春阳也知道了是女孩儿。
春阳对望了他的月虹说:“真让你说对了,是个女孩!”
后来,当其他人不在病房时,春阳坐在床前凳子上观察新生的孩子,要找出眉毛,鼻子,眼睛,耳朵都象谁。
月虹说:“现在我们家有两个女孩儿了。”
春阳说:“不是两个,是三个。三个女孩儿围着我转,我真幸福死了。”
月虹说:“快闭上你的嘴吧!”
月虹第三次把头发剪短以后,春阳对月虹的变化仍然无动于衷。月虹就把头发盘起来了。月虹不准备再剪了,再剪就没意思了。
月虹接到了兰子的电话。
兰子在电话里说:“虹虹,我想你了。你能来看我吗?我知道你带着两个孩子很辛苦,平时出不来,但这次你要想想办法,我想同你说说话。我很想去你那儿,可我正生着病,去不了。”
月虹说:“兰子,你真生病了吗?你那么欢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会生病了呢。你都病的不能来看我了,一定是病的不轻吧?”
兰子说:“你来吧,来了就知道了。这回你不来,我真怕以后就见不着你了。”
然后是哽咽,然后挂了电话。
月虹一进病房,看到兰子的头上光秃秃的,不见一根头发。没有思想准备的月虹惊讶地问:“兰子,你怎么把头发全剃光了呢?!”
旁边凳子上的兰子母亲,立刻扑拉拉淌起了眼泪。
兰子咬着下唇,笑着,忍了眼眶里闪闪发光的泪花说:“我得癌症了,虹虹。现在正在化疗。”
化疗没有挽留住兰子的生命,却把兰子剃光了头的形象深深刻进了月虹的脑子。
头上没了头发的兰子,弯弯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在她细腻白嫩的脸上一下子显得特别清晰。眼睛,鼻子和嘴巴的轮廓也格外分明,整个脸面展示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丽动人。
月虹觉得没有了头发的兰子的姿容,是兰子一生中最艳丽的时候。
她想,在中国古代社会里,认为女人美就美在一头长发,剪了头发的女人就变成不再美丽的尼姑的看法,真是错误的认识。
谁想到,失去了头发的女人会把另一种美丽展示出来。
月虹把自己与兰子最后的合影摆在卧室的梳妆台上。那是她搂抱着剃光头的兰子站在医院楼门前的照片。绚丽的霞光装饰了楼前挺拔的白杨,也装饰了兰子一身白洁的素装。兰子艳丽的姿容就灿烂地开放在春天的轻风中。
当春阳发现月虹拿剪刀将头发剪到肩膀以上的部位时,已无力挽回。
那是参加完兰子葬礼后的第四天。
春阳比往常起的略早一点儿。匆匆忙忙洗了把脸,牙也没顾上刷就要出门。
月虹正在厨房里披散了头发剪鸡蛋。
春阳说:“我走啦!我今天要组织一个重要的会议,我得早点儿去安排。”
月虹说:“这么早,你吃了早点再走吧。”
月虹没有听到春阳的回答,只听到了家门重重关上的撞击。
春阳是走到楼下要开车锁时,才发现忘了带办公室的钥匙。
春阳返回楼上敲响家门。
来给春阳开门的月虹,晃荡着一头剪得很不整齐的短发。
春阳惊愕地愣了一下。然后,他说:“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月虹说:“兰子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她死了。”
春阳说:“好,我不说你,你喜欢怎么剪,就怎么剪吧。只要你心里痛快就行。我把钥匙忘带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安排,马上就要迟到了。”
春阳在卧室里找着了钥匙。他看到了剪下的头发扎紧了放在梳妆台的镜子前,那把剪头发的剪刀压在那束漆黑的头发上。春阳要迟到了,他叹了口气,离开了卧室。
春阳从月虹身边经过时,发现月虹泪流满面。
春阳一把将月虹揽进怀里说:“虹虹,你今天是怎么啦?”同时,用一只手习去抚摸月虹脑后的头发,手指滑到脖子那儿时,头发骤然消失了。就象无意中走到悬崖边上,一脚踩空了似的。
月虹爬在春阳肩头哭得一塌糊涂。她说:“兰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