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块砖。一阵混战之后,两个年轻人落荒而逃,一个连自行车都没顾及推,被马蛇用棍子打了个稀烂。在这场打斗中,马蛇失去了一个指甲盖。但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来和他抢过小学校这块地方。
马蛇每天有了固定的收入,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最后,马蛇告诉张云海,他想好好的成个家。他说,孩子一天天的大了,他在外面挣钱,家里得有个人来照顾孩子;过去,他也试着找了几个,但都靠不住。本地人是不找他的,觉得他不是正经人;一块做生意的,没一个好东西,他一个也看不上。有一次,马蛇家来了一个要饭的女人;马蛇看那女人模样还算周正,问了几句话,回答的也清爽,就动了心,把她留住,给她吃,给她喝,很有心将那女人稳住了成个家。但那女人吃了几顿饱饭,身上有了劲儿,便乘他不在的时候,到处翻他的钱藏在哪儿。马蛇一气之下,将她赶跑了。前一段,有人给马蛇介绍了一位,四十多岁,在县里汽车站当清洁工,没有孩子。见了两回面,觉着人挺实在的,两人也谈得来,他想过些日子就和她成亲。马蛇说他已经攒下了七万八千块钱。他平常省吃俭用,攒下这些钱,就是为老了的时候,好好的成个家,把女儿扶养成人。成家后,他打算搬进城里去住,先租一个房子住着。他说他不准备买房,买了房,活钱就变成死钱了。他要用这些钱供女儿在城里读书。进了城,他想开个卖日常家用的铺子,维持日常的生活。
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左右,几乎从一开始,到结束,都是张云海在听马蛇讲他的故事。马蛇说,他的这些事儿,以前从来也没跟别人说过。他虽然认识挺多人,但他认识的那些人,他找不出一个,他想跟他们说这些的。但他在张云海跟前,就特别想说这些事儿。因为,这段时间,在他与张云海的接触中,他发现张云海不是一般人,和他以前交往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是真正值得他交往的朋友!
四瓶啤酒,马蛇喝了一瓶,张云海喝了三瓶。
马蛇没喝醉,但显然是喝多了,不仅脸红的厉害,而且话也说的多。一个平时不喝酒的人,喝了一瓶啤酒,而且是自己主动喝进去的,说明他特别想喝酒。一个特别想喝酒的人,不是因为烦恼,就是因为高兴。
张云海也没喝醉,三瓶啤酒,不会把张云海喝醉。他最多的时候,喝到十瓶啤酒,也没喝醉。三瓶啤酒,对他来说,只是正好。正好的意思是,身体有点儿热,血流的有点儿快,情绪容易激动。
晚上十点左右,张云海拒绝了马蛇要他住下的挽留,一个人步行着往回走。
那是一个月圆的夜晚,田间的小路,在月光下看的分明。张云海没有走近路直接回学校去,而是绕远路拐到了黄河的大堤上。坐在堤上一处高坡,抽了烟,看月光下明镜似的河面,听潺潺的水声和高一声低一声的蛙鸣。
那时,张云海想了许多事儿。他想到了怀孕七个月的妻子,自己不能陪在身边儿照顾。他想到了病瘫在炉头的老父亲,眼看时日不多,自己不能守护在身边儿尽孝。他还想到了马蛇已经规划好的明天,和那个在县汽车站打扫卫生的女人。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没有着落的明天。
马蛇原来是县一中的老师,他与另外四个老师,因为找县长讨要多年不给兑现的职称工资,得罪了教育局的局长,在这一年春天开学时,被教育局以工作需要为由,发配到了这个离县城130多里地,被绿原县人称作“流放地”的北河乡。另外四个老师,结果与他一样。
那晚,张云海决定回学校时,启明星已经高高升起,东方欲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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