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有什么资格挽留?
没心没肺吗?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不过了,也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了。
墨卿浅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就像面前的这棵枝繁叶茂的合欢树。
有风吹过,鲜红的合欢纷纷坠落,墨卿浅伸出手接了一朵。其实她真的没有多喜欢合欢,只不过因为孤儿院里有一棵很老很老的合欢,院长奶奶告诉她——合欢,合欢,就是合家欢乐的意思。那时候她才开始喜欢合欢,她希望它真的能给她一个家。
可现在的她,家在哪里?天地那么大,她的归宿又在哪里?那里是黑暗还是光明?
她知道的,她迷路了,已经迷路很久很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的黑暗让她分不清任何方向,她就在这片黑暗里走啊走啊走,下一步许就落空,粉身碎骨也未可知。
墨卿浅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湖中有几只天鹅高昂着头颅,优雅地在水中嬉戏,洁白无瑕的翅膀在太阳的轻抚下,闪闪发着光,有些夺目的光,她不得不眯上了眼睛。
湖边有一个小女孩穿着舞蹈服,正在练舞。她看出来了那是《胡桃夹子》里的一段独舞。不过小姑娘基本功不太扎实,舞步有些虚,节奏也有些不稳,不过在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可以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再跳舞了,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跳舞的吗?”
这是她妹妹质问她的话。她似乎因为她当日的推脱察觉到了什么,不然她也不会这样问她。
她应该高兴,她的妹妹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
如果没有听见她后来亲口对她说的“恨”的话,她一定会开心的不知所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悲伤的恍若无依。
面对她期盼得到答案,得知真相的眼睛,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告诉她,她不喜欢跳舞了。
她不相信:“不可能,你撒谎!”
小姑娘就是天真,即便心里有诸多疑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没有谁会一直喜欢什么东西,我的喜欢很廉价,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
这是她对她说的话。
小姑娘怔住了,水灵灵的杏眼里浸漫了泪水,看着她是那样不可置信,痛心疾首:“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印象中的姐姐了!”
谁说不是呢,她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了。
墨卿浅正发着呆,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手里拿着一个相机,笑容腼腆。
“不好意思,小姐,我刚刚拍了一张你的照片,希望你不要介意。”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我是个摄影师,一看见美好的事物就忍不住,这是我刚刚拍的照片送给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无理。”
“谢谢。”墨卿浅没有推脱,接过了照片,因为这个陌生人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因为这个人,她没有办法拒绝。
而在墨卿浅接过照片后,那位摄影小哥朝她身后不远的一颗大榕树跑了过去,将手里拿的相机交给了树后的人。
墨卿浅这才发现,原来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她又不知不觉坐了好久。
她看着照片倏然笑了,这个小哥骗了她,这那里美好了,明明是孤寂。
夕阳黄昏的光,不是希望,是消逝,整张照片都笼罩在这种昏黄的光中,但却有温馨美好的假象。倒映着满天余晖的湖水中,天鹅妈妈正用喙帮自己宝宝梳理毛发,而在岸上,一旁的母亲正蹲下身为练舞练得满头大汗的女儿,轻柔地擦拭汗水,
可她呢?她只是孤身一人望着远方,似是旁观者,偏又是入局人。
那一刻,她真的止不住的心酸。
她在这世间浮浮沉沉了许多年,得到的东西远没有没有失去的多,他们是在一年又一年的成长中,寻得生命的意义,而她却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中,丢失生命的意义。
听上去多么可笑啊!
夜渐深了,天幕中却不见星星,不见月亮,只有几朵云彩飘浮着,寂寥极了。
墨卿浅终于起身,踏着无边夜色回到了家中。
瓶中的白玫瑰已经快枯萎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花拿了出来绑在一起,挂到了阳台上。
转身的时候,她的目光随意向下一瞥,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身影,等她再想好好看一眼的时候,那个身影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会是他吗?
千万不要是他啊……
墨卿浅在阳台站了许久,直到确定那个身影不会再出现时,她才终于回到客厅,吃了药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