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借阅书籍观看。
李长气这次没有直接去藏书楼,而是向着讲堂另一侧的文庙走去。
文庙,供奉着儒道一脉往日诸位先贤,教化之功,不仅仅是儒圣一个人的,而是所有儒道一脉先贤共同努力的结果。
李长气进去时,有一道熟悉的宽厚背影正在上香,他的身前,是诸多牌位,只是除了位于最上位的牌位上有着儒圣二字外,其余皆是无字牌位。
此处为何供奉着如此之多的无字牌位?他有些不解。
“九万年前,文庙诸多先贤的尊位还在,只是源自破灭历一万年的那一场大战过后,文庙功德林塌,再之后,各地文庙便是你如今所看这般。”
就在李长气不解之时,辛无病已经上完香,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辛无病面向着诸多无字牌位说道。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如之前和你们说过的,儒道一脉传承断绝,甚至是诸多先贤的书籍文本都沾染了一种不详之力,所以巫殿对这些书籍一项是管控严密,你知道‘它’想做什么吗?”
此时,辛无病已经转过身来,面向来人。
那个幕后的‘它’想做什么?李长气并不知道,他也没打算胡乱猜测,“回先生,学生不知道。”
辛无病此时和李长气面对面站着,前者要高出后者半个头,听到后者的回答后,他伸出手在李长气的肩膀下拍了三下,目光深远的望向上方,声音有些低沉:“‘他’要断我人族的根啊!”
皇庭崩散、人域破灭、被万族围攻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断了传承,绝了文明火种,忘了曾经属于人族的辉煌与荣耀,这是比亡族灭种更可怕的事情。
浩然历前,活着只是为了生存,而浩然历后,儒圣开了民智,活着便是为了真正的活着了。
随着辛无病话音落下,上午才了解到的儒圣对人族的功绩瞬间在李长气脑海回过,片刻间,他已经明白了辛先生的意思,他只感觉心底无比沉重,终于,他向前走了两步,拿起三支长寿香点燃插在文庙牌位前,随后深深作揖行了一大礼。
此香,敬儒道往圣,亦敬人族无数先辈。
上香之后,李长气向辛无病告退后,在藏书阁选了一本儒圣编撰的《礼记》看了起来。
有时候知道的多并不是好事,无知则无畏,知道的越多,反而顾忌越多,此时此刻,李长气的内心依旧有些沉重,肩膀上,除了剑修两字之外,又多了人族传承。
师父,多希望你在我身边啊!小长气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是去寻找您,还是做一名捍卫剑域、捍卫我人族的剑修呢?我想去找您,可您也不希望您辛苦教导出来的弟子是一名逃兵吧!
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他有些心乱如麻,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或许,他应该在那个小城里,做一个只知道练剑、每天在小山坡上等着师父回家的少年郎更好吧!
可是人总是会长大的,如今的他,走过荒原之路,知晓剑修二字之意,如今,怎么回得去?
少年思无邪,越是长大,烦恼越多。
一转眼便到了下午,依旧是狄驰,而课程也是接着昨日破灭历一万年后再往下讲。
三言两语间,便将一场场惨烈无比的战事带过,只留下一个个人名和剑名。
“破灭历一万四千年,中城之战,战死十二境剑修七名,十一境剑修三十九,十境剑修一百二十四名,袁哲、邝路、李成、铁军”
“破灭历一万五千年,上城之战,战死”
战争,总是充满悲怆的,剑宗镇守十万年,已经不是仅仅悲怆二字形容得了的,决死城内决死碑,便是一部记载着独属于剑修的血泪史。
多少英魂埋骨,又有多少宝剑折戟,全都历历在目。
只是听着狄驰述说,众人便已经悲愤不已,甚至有感性一些的女弟子已经默默流泪。
剑宗第一代宗主言:“天塌了,自然得由高个子顶上,我辈剑修,便是这剑域扛鼎之人。”
剑宗第三代宗主言:“战就要战他个天崩地裂,败也要败他个山海陆沉。”
而剑宗第九代宗主,继任宗主时为破灭历一万三千年,老宗主与多名大剑仙战死,新的十二境大剑仙未生,剑域甚至已经让巫殿做好了剑域崩溃后的一切准备。宗主冲阵在前,诸峰长老掠阵在后,诸脉弟子恪守最后一道上城头,那一世,全宗上下皆死战,只留下那一句:“青山何必留得青山在,天下总有薪火烧。”
如今剑宗已屹立在此处十万年,青山依旧在,只是逝去的人,早已不在。
悲愤过后,狄驰剑仙又开始讲起了一些剑宗内的趣事,不一会众人又被逗得眉开眼笑。
只有风华和李长气两人,沉静如水,没有跟着大伙一起起哄。
李长气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稚嫩的额头上多了一丝属于成年人才有的皱褶,这恐怕就是长大了的烦恼吧!
入夜,李长气回去后,久久未能入睡,索性便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练起了剑。
约莫到了三更天,院子里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