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涂了一点油脂润滑,之后她才轻轻把东西放进了盒子里。
没等沈斯年反应,宁维则已经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发条的圈圈,把发条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发条,是这么用的。”已经完工了一大半,宁维则心情甚好,露出两颗虎牙笑了笑,猛地把发条插进了提前打好的发条孔中,又小幅度转了转,才算是把发条彻底安放到位。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发条在宁维则手中旋转着,棘轮处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道转了几圈,宁维则感觉着弹簧吃的劲差不多了,便停下了拧的动作,利落地抽出了发条。
轻灵的叮咚声从小小的盒子中流淌出来,如同从浓厚云海的缝隙中偶然透出的一束静谧月光,缓缓洒落在工坊的小院里。
工坊里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拎着手上的东西,静静倾听着这声音。
不多时,弹簧片上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滚筒慢慢停了下来。
小院里顿时变得格外安静。
就连在宁维则面前一向跳脱的韩经纶,此时也不再说话,五官都完全放松了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有几个侍从低声聊了起来:“这个声音可真好听。”“就是,之前俺可没听过这种曲子。”“我听着就觉得心里特别稳当,你们呢?”“就是就是。”
沈斯年也回过神来,对着宁维则展颜一笑,晃得宁维则恍惚了一刹那:“宁姑娘,这曲子,是你写的?”
“不是,小时候村里有个老爷爷过路,我听他哼唱的,就记下来了一些。”宁维则随口编了个理由,心里倒是不由得念叨起来。久石让老爷子,这个版权费实在是给不了了,莫怪莫怪……
宁维则看了看天,日头已经移到西边,灿红的夕阳打在工坊的院墙上,像是升腾起了一片灼眼的火焰。
“天色不早了,今天先歇了吧。明天我再处理木雕的事情。”宁维则把散落在外面的工具分门别类整理完收回工具箱里,兴高采烈地邀请韩经纶:“走啊,昨天路过一家卖抄手的,馋了一天了,咱们尝尝去!”
韩经纶没立刻答应,先往沈斯年那边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斯年本来也想着一起去,刚要点头,可转念一想宁维则并没有邀请自己,迈出去一半的脚又收了回来,只把手背对着韩经纶的方向前后摆了摆,沉声说道:“清尘兄,你们先走吧。这八音盒放在工坊里不太稳当,我先把它带回去了,明天再带过来。”
宁维则本来就没想带上他,似乎从心底里并不愿花心思再去顾及沈斯年的感受。
她对着沈斯年敷衍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公子了。”
说完,宁维则揪着韩经纶的衣袖:“快走快走,昨天我看那家就坐满了食客,莫要去晚了人家收摊了……”韩经纶被她扯得保持不了平衡,踉踉跄跄地跟着宁维则就往院外走去,边走边往回拽自己的袖子,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嘟囔:“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松手……”
沈斯年盯着宁维则二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从视线中消失。他的手里紧紧握着那八音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