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郊县,多用长安万年昌平延庆做县名。铁网山一带地处昌平县,紫鹃来请的正是昌平县令。
前衙后院的县堂,贾琮背着手叫开了衙门:“请禀报贵县老爷一声,就说京都林家相请。”
门子接过来请柬,打量了一下贾琮,一派学生的气象还有几分羞涩;再去看看路旁停着的四轮马车,心里知道了是谁家,说了声公子稍后,捧着请柬去了后堂见老爷。
县爷接了请柬展开一看,原来是请自家夫人的,落款让他笑了起来,唐九牧林,很是晃他的眼。
“世家就是世家啊,只要死不绝,总有法子再起。”
门子就把送请柬的贾琮模样说了一遍:“是个学生的样子,难道他就是李修?”
县令摆摆手:“断不会是他亲至。别看他只是个秀才,身份比老爷我高着呢,既是请夫人的,应该还有女眷来,你去开了后院门请她们进来。”
门子出去请人,县令起身去找自己的夫人,太医院王御医之女王氏。
王氏孺人看了帖子,轻笑起来:“巧了不是,这姑娘我爹是见过的。老爷,你猜在哪见得?”
县令姓许,山东泰安人氏,六年前高中进士,在顺天府衙磨了两年资历,因与一人相争通判而不得,才走了老丈人的关系下到昌平县做了县太爷。
都说抄家的县令,那是说的别处。他一个守着京畿的昌平县令,治下的百姓拐着弯的都与京中官员有着联系,更别提什么乡绅和商户,都是大宅门里的豪奴管家之流,他能惹得起的可是不多。
听着夫人说岳丈见过林家贵女,想着可能是去过皇庄看病。
“莫不是那庄子里请过泰山大人看病?”
王孺人哈哈笑了起来:“你就是猜上八遍,也猜不对这位林恭人的跟脚。”
“她不是已故兰台寺大夫林盐道之女吗,为夫还是知晓些京中的事滴。”
“还有呢?”
王孺人喊过贴身的丫鬟来准备茶叶果子准备待客,轻轻一拍老爷的肩头:“你且去前院等着,我问清楚了再来告诉老爷。我爹呀,是在荣国府里见过她。她母家是荣国府的嫡女,正是荣国府老诰命嫡亲的外孙女!”
许知县就觉得眼皮直跳,有一件案子在他手里有些了日子,因为牵绊着荣国府,他迟迟不敢定案。莫非,林恭人是为这件案子来的?
压住了好奇,躲回了前堂,片刻功夫后,管家请着两位小公子进了来,一报名姓,他更是心焦,荣国府长房和二房的两位少爷亲至,不是为这事还能是哪般。堆起笑容请两位少爷进来待茶。
贾琮暗暗嘱咐贾环:“这可是咱俩第一次登堂入室的见外人,好不好的都是贾家的脸面,可不要信口胡说,小心传回府里挨揍。”
贾环倒是好奇县衙起来:“三哥,原来县太爷就住在县衙里面啊,瞧着还行,你说咱俩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天?”
“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俊彦,怎能如我等一般屈居这小小的县衙呢。下官许原,见过荣国公后人。”
贾环刚想见礼,贾琮一把拉住了他,低低的声音说道:“慢着!人家说的是荣国公后人,咱俩要先谢人家才行。”
贾环想起来书院教的规矩,和贾琮一起规规矩矩唱喏施礼:“荣国公不肖子孙琮。”
“环。”
“见过县尊当面,有劳县尊记挂先祖功绩,当面拜谢之!还请恕过不请自来之过,搅扰了县尊公务,都是我等的不是。”
许原县令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来得是懂规矩的人,那就好说话了。他故意的提起荣国公,就是想试探一下贾琮和贾环的深浅。真是那不懂规矩的,一句好说就给他打发了的是大有人在。
贾琮和贾环心里也长舒一口气,原来规矩是这么做的啊,怪不得贾宝玉比他俩还能作却没事,除了身份差距,还因为懂规矩才更受别人的宠。
不是我俩不学规矩,是特娘的没人教!
心里愈发感激起李修来,没他的教导和指引,哪有今天登堂入室的贾家庶子。
贾环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皮样儿,板起小脸来跟着贾琮进了正堂落座,有板有眼的和一位县太爷应对起来。
论起规矩,王孺人见了紫鹃,才知道什么是风雅女婢。出门见客的紫鹃穿着打扮并不招摇,全无贾家那些露在外面的样子。
一块玉玦压住了八成新的襦裙,下面露出藕荷色的鞋面,三根玳瑁点翠的发钗绾住了青丝,耳环点的南海珍珠,手腕戴的玉田镯子,手指串绛石纹戒指,腰间佩有杜鹃香囊。
一双弯弯的笑眼,两个浅浅的酒窝,衬着王孺人说话,不争不抢不卑不亢。
王孺人本来也有些许的担心,都被这个甜美的大丫鬟给打消了去。
半盏茶的功夫,县令两口子都满意的答复,过了中饭后,一定前去拜访。
紫鹃特意的和王孺人点了一句:“庄子里的商铺,还是有几间在我们姑娘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