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喻范琴:“竹鹤先生,您可有朝廷的消息?”
范琴字竹鹤,粤东名士。朝廷征辟进国子监教书。
范竹鹤端起一杯酒浅浅的饮了一口,颇为无奈的缓缓摇摇头。
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新皇登基不仅要开科场,甚至还要加开一场恩科才是。为何三年来,天子却丝毫没有动静呢?
“李修”
“先生有事?”
竹鹤先生沉思一会儿,低低的声音问他:“盛传你和宫中的总管走的很近?”
李修点点头:“非常之举,不得不为之。”
竹鹤先生嗐了一声:“我非是怪你与宦官往来。你也看到了,你这些同窗真的再也耽搁不起了。”
李修细细思量,竹鹤先生的意思多半是要自己走走宦官的路子。这本身就是读书人的奇耻大辱,国家论典取材,只有礼部能伸手来操办,怎么能让内侍们去从帮相助。
要不是竹鹤先生心疼这些学子,定不会低声细语的与李修谈起这个话题。
“那,依先生的意思,可是有一个办法,能暂时解了在京学子的困顿么?毕竟科举这等的大事,修,也不敢去问一个内侍。还是要从朝堂上想办法。”
竹鹤先生一口饮尽杯中酒,吐出口中的酒气,指向雪雁:“此事,要想能成,必要林家闺阁点头才行。”
“啊?!”李修大吃一惊,何事需要黛玉掺在其中?
竹鹤又指指屋外:“借林家一块地,盖起个书院来,在京的学子都可进来自食其力。省的在京城里开销甚大,还受着窝囊气。”
李修转身就走,好没道理的事,何必理他。
竹鹤先生一把抓住李修的胳膊:“我会给林家闺阁一份殊荣,只要借她一亩三分地给京中游学的学子们,遮风挡雨便可。”
李修怎么肯,喊来雪雁,当着雪雁的面说道:“仔细看好了这里的人,尤其是这位先生。要是再来的话,放狗!”
这个老先生,真是给点空子就要钻过去。我说你们怎么来的这么齐,原来是凑伙来我这里打秋风呀。
他们这么一喊,学子监生们纷纷看了过来,不知道先生为何发了脾气。
范竹鹤趁机朗声说道:“李修有办法相助同窗解困顿之急。却拿捏着不肯说,还想让不明就里的老夫出头。”
李修侧目而视,老先生你好会指鹿为马,戴权才该拜你为师。
范竹鹤对李修的侧目视而不见,一本正经的去跟雪雁说话。
“这位姑娘请了。”
雪雁急忙福礼,心里还在琢磨李修说的放狗是真是假。关键是,家里没有狗啊,要不要,现去买两条回来呢。
范琴范竹鹤展开如簧的唇舌,开始劝说十五岁的姑娘雪雁。
“你家老爷与我是同年。他先去了翰林院,老夫就一直在了国子监。按理说,林家闺阁该着叫我一声世叔。”
李修呸了一声:“那一科取中的都是同年,林探花把自己耗死在扬州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帮忙,现在跑出来认世叔。老师,羞也!”
范竹鹤一拨拉李修:“且去一边,我与主家说话,你一个老夫的学生,又是个借住的“犯人”,与你何干!”
过来三个学子,拉的拉,抱得抱,把李修推搡到一旁,抓起一碗酒死命的灌他。
雪雁觉着好笑,仔细打量了一下一身正气满面庄严的范先生,伸出一根嫩玉般的手指,指着被灌酒的李修说道:“林家的事,都是公子做主。”
范琴一愣,转脸看向一脸嘲讽神态还在被灌着酒的李修。
“住手!”
随着范竹鹤的话音,李修大喊一声我醉了,便倒地不起
到了晚上,洗漱好的黛玉,散着头发,捧着一本书在看。
紫鹃在屋外和人说着话:“我们姑娘睡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紫鹃,你怎么糊涂了。这是宝二爷让我送来的呀。”
紫鹃嗯了一声:“我糊涂才会叫醒姑娘呢。回去吧,告诉宝二爷,我们姑娘真的累得睡下了。算了一天的帐,还有一万两银子对不上。虽说答应先给了府里用,毕竟是短一截,这可怎么给。”
黛玉抿嘴一乐,她听出来是晴雯的声音,袭人不会自己过来,只有宝玉过来的时候,袭人才会紧紧的跟着来。
晴雯果然没话了,只好嘟嘟囔囔的走了:“钱一准是让别人用了呗,还能怎么对的上。得,我是白跑一趟。那你可记着说一声啊,我们那位你也知道的,你要是不说,他能埋怨死我。”
黛玉放下书,双手抱膝,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想着雪雁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正胡思乱想间,红玉带着鬼鬼祟祟的雪雁溜了进来。
黛玉一看雪雁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她没事,肯定玩疯了才错过了时辰。
故意的板着脸训她:“都几时了,你还知道回来?不怕路上被巡夜的抓了你,关你进大牢。”
红玉噗嗤笑了起来:“姑娘,她早回来了。一直躲着府里的人,藏在李公子那间院子里呢。”
黛玉疑惑起来:“还不过来说说,用过了饭没?”
雪雁示意红玉出去把风,又把紫鹃和春纤叫了进屋,神秘兮兮的说道:“姑娘大喜!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许哭。”
“什么事,又是大喜又是大悲的?”
雪雁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攥得紧紧地说道:“李公子说,这都是他的主意,和雪雁无关,不要责罚雪雁。”
紫鹃和春纤捂着肚子笑弯了腰,这种话你也能编的出来,你觉得林姑娘能信你吗。
果然黛玉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满嘴的胡说!快拿来我看看,又是个什么麻烦。”
雪雁抱着枕头把那张纸给了黛玉。
黛玉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国子监请设林氏书院于林氏庄园,聚京城游学学子,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以待大比。
后面批的是:礼部准之。
黛玉把这纸公文盖在了脸上,慢慢的躺下了身子:“你们都出去吧,我乏了。”
等着屋里都没了人,才小心翼翼的又看了一遍,心里乱成一团。
要有多少生员来这里读书生活啊,这些人,以后都要记着自己父亲的余泽。李世兄,妹妹我拿什么还你的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