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二般的丫鬟还不会呢,就得找雪雁这样的大丫鬟才行。
招呼舅舅过来,搬上好重的箱子放在车上,贾环和贾琮眼巴巴的等着雪雁。
雪雁和林之孝家的就要告辞,被这婶子请到了一旁说小话:“雪雁姑娘你那么忙,一个人也伺候不过来不是。婶子给你找个帮手可好?”
雪雁心里知道了是谁,点点头装作不知道还挺高兴的样子说好:“那可谢谢婶子了,我摆好了盘就走,剩下的给那个丫鬟去做。可稳当的?”
“稳当稳当!不是旁人,是我那女儿。一天天的没个正事,让她多干点活。”
雪雁答应着在马房等,招呼贾环、贾琮跟着车先走。
林之孝家的顾不上看着库房了,喊过大夫人那边的陪嫁婆子王善保家的,叮嘱她几句:“老姐姐是大太太那边的人,正好一会出库的都是大太太要用的东西。既如此,我就不看着了。老姐姐受累看着点,点好了我再来。”
王善保家还有个不乐意?早就觊觎大库房多时了,总也没个机会摸一把。现在不是来了机会吗,赶紧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林之孝家的心里笑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自己假意要去方便一下,站起身就走。拐过了库房后门,正对着贾母小院的后门。收拾一下身上和头发,稳稳的进了院子。
几个小丫鬟都凑过来喊着林大娘好。林之孝家的笑着支应着,随口问了一句她女儿忙什么呢。
可巧丫鬟里有个叫佳蕙的,和林红玉是一起的小丫鬟,都在宝玉房里干活。
“大娘找姐姐啊,您歇着,我去给您叫。晴雯姐姐让她刷茶碗呢。”
林之孝家的心里有气,脸上不显,口里还得说着该听姐姐们的话。等着自己女儿扎着袖子出来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梳子,赶紧的给她拢头发。
“妈妈,您找我什么事?我这忙着呢。”
荣国府的丫鬟见了管事的娘子们,都喊妈妈。林红玉当着这么多小丫鬟的面,只能跟着这么叫。
林之孝家的给她放下袖子,又掸掸衣服,去了她头上几件花里胡哨的发饰,从怀里摸出一根檀香木的钗子给她别上。
林红玉这个不愿意,那么老气的玩意,谁愿意戴啊。
想着抓下来,被自己娘打了一下手,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你先跟我家去一趟,一会儿再回来。”
话是给那些玩耍的小丫鬟们听得。拉上女儿几步出了后院,急匆匆的往大后院走去。
林红玉一路小跑跟着娘进了后巷道,林之孝家的指指巷道尽头的马房,低低的声音说道:“娘知道你不愿意受气干着小丫鬟的活,现在机会来了。那院子里身份最低的都是秀才公,还是以他为主。雪雁在里边等着你,去了听她的。有什么话,回来娘再和你说。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的了。”
要是别的女孩儿,说不定还要问个明白才赶去。偏这个林红玉,是个胆色极大又有主见的女孩。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管他里面是谁呢,见机行事罢了。
整整自己头发,把手上的首饰也摘了干净,留下一只镯子右手戴着,预备着要是敬茶的话,能有环佩之声。
林之孝家的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那处宅院。
擦擦眼角的泪花,转回身急匆匆的赶回库房。后面的事还多着呢,夫人那里,宝玉那里,王熙凤那里,老太太和黛玉那里,都要自己分个顺序一一的去说。
一个小丫鬟想在荣国府里换个位置,都这么的难。
何况李修此刻面对的可是五城兵马司三千兵卒的改制。
要有多难可想而知了。
雪雁进来的时候,满屋子是雅雀无声。偷眼一看,真是一屋子人,胡乱的坐着。面前都是空茶碗,谁也顾不上这些事,都面面相觑的皱着眉。
想了一下自己该怎么办,先把箱子放到一边,掏出几个碎银子打发走了赵国基和小厮们,拉着贾环和贾琮去厨房里抬出一个大桌面来,给架在当院。
如今的时节,正是不冷不暖的好时候,挤在小屋里多憋气。
让他们俩擦着桌子,自己连忙捅开一个小茶炉,大缸里舀水洗好一个铜壶,又装满了清水放在炉子上开始烧。
回头找了找,厨房不大,东西倒还有几样。眼睛一过,心里有了数。拿过干净的盘子,先装了六碟不重样的点心,自己搬出去摆好。
桃子改了刀口留核用竹签扎住口;想了想应该是自家的明前,舍了蜜饯找出鲜杏洗了一碟;又尝了尝梨子,水分挺足,洗了几个摆好。
这时候水也开了,没有茶杯就用碗,端着个大盆滚水一浇烫着。
瞧着贾琮和贾环摆好了石凳、木墩和椅子,满意的一笑,扬扬头,示意他俩去请他们出来。
自己垂下头立在一旁。
李修夹着一包茶叶当先走了出来,随手给了雪雁,还嘱咐她一句:“省着点用,我个穷人喝口茶容易吗。”
身后是史家的二侯爷,贾母的亲二侄子,忠靖侯史鼐。
“你小子少说风凉话!担着干系的可是我们,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戴权哼了一声:“你不信他就走,非要跟进来搅局。”
贾政跟着劝了这个劝那个,毕星一脸无奈的最后走出来。
雪雁就当自己是个聋子,却被李修一捅胳膊,明白过来赶紧上前虚扶着戴权,带他做了主座。
林红玉前脚一迈进院子,眼神迅速的一扫,瞧见了盆里泡着的碗。
不顾水烫,三根指头捏一个,就给拿了出来,巧妙的一抖,沥干了碗里的水滴,顺着雪雁领的位子,一人一个就给摆上了。
一伙人都坐下了,戴权才指着贾政说话:“瞧瞧,还是存周知道找个人伺候咱们。李修你个混蛋,连口茶都不舍得给大家伙喝。咱家缺你一包明前是吗?”
李修一点都不脸红,指着冲泡茶叶的雪雁说道:“这可不是他们家丫鬟。这是死在任上的林盐道孤女的丫鬟。”
众人一愣,戴权就咳嗽:“你什么意思?”
“朝廷没个抚恤吗?在任的官员身故,该是有个章程的吧。贾家不说,你们也不提,黑白就想混过去是不是。”
戴权叹口气:“喝你口茶真难。”
“茶也是她们家的。”
“得!咱家回去就说行不行。先过了这篇,咱们再谈谈城管这事。杂家还是那个意思,不能给顺天府,御马监也不行。就挂在龙禁卫属下。”
雪雁后面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见,心头就翻滚着李修的那句话:朝廷没个抚恤吗?是啊,老爷死在了任上,朝廷真没个抚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