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梨香院,薛宝钗小心翼翼的拿过那封信,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拆开看。
将笄之年的女儿,还是第一次收到一封信,一封一个男人给写的信。而且两个人素未谋面,只是通过哥哥才知道的一个男人。
这种种的关系套过来,让薛宝钗有些心慌。好好的传个话不行吗,非要写什么信。鸿雁传书啊,我一个姑娘家最期待的就是这个了,偏是你给我写。
莺儿一脸玩味的笑,宝钗白她一眼,让她去找四小姐贾惜春一趟,请着她过来玩。
莺儿更是笑,自己这一去一回的,没个半个时辰是回不来。小姐你想自己偷偷的看信就直说嘛,何必让我跑腿呢。
打发了自己的丫鬟,薛宝钗坐在炕上拆开了信皮,展开了信纸,看见了第一句。
素闻薛氏女常有青云之志,又有文姬之才。无奈困于闺阁,囿于世情,又屈居他人屋檐之下,只故作通达而已。痛甚!天下苦女人久矣!
然,修有一言,请君思之。宋末黄婆,七岁孤露,乞食于世;一十三岁嫁与富人家,当牛做马。原以为能相夫教子,不成想日夜鞭挞,几不能活。
值此逆境,黄婆奔之,是耶非耶?
辗转流落崖州,学黎女纺织,改汉女工艺,四十年后随船渡海归于故乡。传下纺织要义,改织机于世,惠天下女子,成也败也?
君之才,不可自误文君当垆商贾之道,也莫坠于文姬书籍苦情。当学黄婆,为天下女子再创利器,富家富已富国,终能有一技傍身,已做将来活命。
如此,君之大善!
书不赘言,静候佳音。
修,于亡命时,书薛氏当铺。
后面附着一张新式织机的图,李修把华夏家用织机,提前给了她。
能做成这事的,唯有薛宝钗。黛玉那里则另有安排。
至于林如海和秦可卿,反正还有相见之时,少惹点事也好。
以他对宝钗的全面了解,这封信,绝对会撩动她的心神。
薛宝钗果然泪洒衣襟,仔细看过那图纸后,自己找出笔墨来一张张的分开画了,把原图付之一炬,又把李修的信夹在一本女训里,起身去找哥哥薛蟠。
等着贾惜春过来玩的时候,薛蟠已经可以出门了,也不知道妹妹怎么和娘撒的娇,反正是可以出来了。
先按着妹妹的嘱托,去当铺见了贞娘,带她回了薛家老宅,留下婆子专门照顾她后,开始召集工匠修整老宅。
而此时的李修,已经被关在了刑部的大牢。
戴权做事很谨慎,李修本无罪,皇上是要拿他做个药引子而已。要是关在龙禁卫的私狱里,恐招人口舌。不如送到刑部来合适,只要他能活到明天就行。后面死不死的不干龙禁卫的事。
最好是死了,顶顶好的是正杀他的时候,抓住了凶手。
戴权是越想越美,特意和刑部的侍郎交代:“有功名,被冤枉的。皇上要问问,几家又要抓他。您就当钦犯一样关押。”
刑部侍郎竟然知道他:“写假仁假义的那个书生?”
戴权拱拱手,贾家这事算是臭了大街,上至文物公卿,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来也是吗,扒灰这等“喜闻乐见”的事,又有闹丧作为后续,足够京城人一个月的谈资。
侍郎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修,李修口称学生见过礼。
侍郎满意的点点头:“是我名教的弟子,成仁取义大节不亏!给他安排一个单间,找点伤药给他换换。”
差役过来带走了李修。
等他走后,侍郎和戴权打问:“圣上要问,还是我们来问?”
戴权笑答:“他就是个证物,哪有证物还张嘴说话的。”
“我们就不多事了。不过,只保他一天无事。再多,可就鞭长莫及了。”
正和戴权心意:“岂敢劳烦侍郎大人太久。如此安排的正好,只要捱过明日的早朝,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两个人哈哈笑起来,心照不宣的离开了大狱。
戴权自去和圣上交旨,刑部侍郎则回了官衙。
刚一落座,门子来报,九门提督府想见见李修,问他一件杀人的事。
侍郎冷笑起来:“人是龙禁卫杀的,他找李修来问什么?回了他,就说明日早朝之后,随他们想问什么。今日不行!”
打发了九门提督府,柳湘莲又来求见。侍郎同样的言语打发了去。
直到北静王府长使来见,侍郎叹口气,请他进来一会。
见礼毕,长使客套了几句,说起李修的案子:“王爷蒙圣上恩典御赐的手串,怕是被这人偷了。”
“哦?不是给了荣国府的贾宝玉吗?”
“此乃谬言。”
侍郎笑而不语,长使继续说道:“事关王爷的清白,还请侍郎大人通融。让我带他先回北静王府,问出手串的下落,再把他送回来可好?”
侍郎点头应允:“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本官也不拦着。请回去稍等,我进宫请个旨,把李修送到王府如何?”
起身作势要走,长使无奈自承失言,长揖在地,直到侍郎说了不必如此方起。
送走了长使,侍郎唤过一位少卿交代:“新送来的人犯可要看好。明日早朝他有大用。要是今晚死在了狱中,我等怕是乌纱不保。”
少卿问清了原委,直皱眉:“那大狱里,什么意外没有。除非派人紧盯着,否则总有不虞。”
“败坏如斯了吗?”
“大人,那里就不是个人间,自有他们里面的规矩。要是朝廷法度有用,他们也进不来呀。”
“先不管那么多。过了今夜到明日早朝就行。”
少卿过去安排人手,从现在开始到明日早朝,还有七个时辰。应该可以。
为何堂堂刑部侍郎和少卿,都不敢保证在大狱里的李修能多活几天呢?
少卿说的好,非人间也!
予我千金,吾生若!
只要给钱,还要给够了钱,除了斩立决的难办一些,凡是秋后问斩的都能偷梁换柱。
换的谁呢,大牢深处不乏一些呆了十几二十年牢狱的苦主。他们的名字早在名册里勾销了,用的是时疫病亡的借口,抓一把不知道谁的骨灰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