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尾灵活的鱼儿奋力下潜。
轮船倒扣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场灾难，但这一点也难不倒早已脱胎换骨，身强体健的常宇。
理论上讲，只要常宇能憋住一口气，游的越来越深，那他早晚都能从倒扣的轮船里游出来。
此时的天气还没有入夏，江水的温度很低，堪称是冰冷刺骨，置身于其中的常宇这会儿已经冷的浑身发抖。
可他硬是咬紧牙关，对于周遭寒冷的江水视而不见。
拼尽全力的下潜，下潜，再下潜。
终于，眼前的视野豁然一亮。
道道金色的光线从外界照射进了水里，模糊的蓝色天空映照在他的头顶上方，几缕水草正随着江水的流动左右摇摆。
周围的景色亮到刺眼。
常宇知道，他这是从船舱里逃了出来。
现在外面还是白天，有阳光照射进水里是正常现象。
之前觉得江水阴暗是因为倒扣的轮船将外界的阳光隔绝在了外面。
常宇心喜之下正打算踩水浮出水面。
可不远处闪烁的几缕蓝色微光突然吸引了常宇的注意，定睛望去，一条身躯庞大的黑色大鱼顿时填满了他的视线。
那大鱼体形如纺锤，口大嘴长，腹部呈银白色，体侧遍布着橙赤色的横斑，常宇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不是大马哈吗？”
作为一个h市人，大马哈鱼是他最耳熟能详的一种鱼了。
这种鱼是海河洄游性鱼类，它们本栖息于北太平洋，但是为了繁殖后代，它们会在特定的时间内历尽千辛万苦的游进江河里产卵。
松江就是鱼群跋涉的目的地之一，所以松江上的渔民每年都能捕获到很多这种鱼。
可问题是，现在还不是大马哈鱼的迁徙季节，松江里为什么会出现大马哈鱼？
而且恕常宇冒昧这条大马哈鱼的体积也实在大了点。
常宇顿时吓了一跳，大量的气泡从他的鼻孔逸散出去，惊得差点就没憋住气。
你们见过身长十米，体宽两米的大马哈吗？
不管你们见没见到过，反正常宇表示今天是见到了。
瞧它那漆黑光洁的大脊背和满身坚硬如铁的鳞片，显然，这只大马哈刚才是用背部把游船顶出的水面。
此时，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正在和那条大马哈鱼搏斗。
那是刚才跳进水里的卡捷琳娜。
其实说是搏斗都算抬举卡捷琳娜了，说她正在被那条大马哈鱼单方面的殴打可能会比较恰当一些。
这会儿卡捷琳娜的身上笼罩着一圈蓝色的气泡，常宇刚才瞥见的蓝色微光就是从那气泡上发出的光芒。
这气泡将江水隔在外，内里还盛满了空气，以供卡捷琳娜呼吸。
最厉害的是，它外面的那层光膜特别结实。
即便是那只大马哈不停的甩动着尾巴，把气泡一次又一次的拍飞，那气泡依然能够抵挡得住大马哈的鱼尾攻势，不至于当场破裂。
远远望去，那只大马哈就像是一个玩皮球的小孩子，把皮球拍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而卡捷琳娜就是那个倒霉的皮球，只能被动的在那只气泡里弹来弹去，连满头的长发都散了花。
她没有像史程斤或是常宇这般强壮的体魄，根本无法和那只大马哈面对面的搏斗。
她只能采用这种拖延战术暂时拖住大马哈，给常宇争取救人的时间。
所幸的是，借助那个气泡，卡捷琳娜现在的样子虽然有点狼狈，却还没有受伤。
常宇担心卡捷琳娜吃亏，手足并用的向卡捷琳娜游去。
不想卡捷琳娜发现了他的意图，连忙打手势制止了他。
“我这边没事。”卡捷琳娜用口型告诉常宇，“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先去救人。”
这里是江水深处，声音难以传播到常宇的耳中，可幸好常宇通过辨认她的唇形，勉强读懂了她的意思。
“真是造孽啊！”常宇死死的捏着拳头，心里边特别不甘心。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那些需要被救助的普通人是如此的累赘。
他不像卡捷琳娜那么伟大，那么正义。
他觉得那些漂在江面上的幸存者都是拖后腿的，一百个小命加起来都没卡捷琳娜一条命值钱。
在这种危急关头，如果非要常宇选的话，他肯定会先救卡捷琳娜。
若不是卡捷琳娜，他连看都不带看他们一眼的。
常宇有心想违抗卡捷琳娜的意思，先救卡捷琳娜，可他害怕卡捷琳娜生气。
卡捷琳娜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如果她知道常宇对那些幸存者见死不救，肯定会埋怨常宇的。
犹豫了片刻，常宇还是一咬牙，向幸存者们那边游去，心情既是悲哀又是酸楚。
这就是做一个无名英雄的代价吗？常宇心想。
如果这就是做无名英雄的代价，那么这个代价未免有点太过高昂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喜爱的女人正在遭遇危险，可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
这种感觉简直比杀了常宇一万次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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