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慕慈那有些粗粝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抹讽刺:
“你在说你自己?”
可面对这股讽刺,狐裘大人却非常坦然的点点头:
“不错,我就是在说我自己。不仅是我自己,这天下那些包藏祸心的野心之人也皆在此列。说好听了,我们是聪明人。可说不好听的,这天下,也正是被我们这群聪明人弄的现在所谓的情义,连半文救命钱都不如。”
这下,慕慈脸上的讽刺悉数化作了疑惑。
她有些闹不清对方想说什么了。
“是不是再想,我到底要说什么?……哈~”
又一声轻笑:
“没关系,我告诉你。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能让这个世间变得更好的,绝对不是我们这些祸乱天下的聪明人,而应该是那些……对你推心置腹,只因为你给了一些小恩惠,便对你坚信不疑的傻子。
而聪明人在面对这种傻子时,应该要懂得什么是底线。你可以隐瞒,可以隐藏,可最好不要去欺骗。因为你的欺骗可能会伤了傻子的心。而更可怕的是……
如果因为你伤了傻子的心,导致那个傻子开始懂得了聪明人的想法,开始学着聪明时,那么,他当初有多傻,多爱这个世道,现在的他就会有多聪明,多恨这世道。”
“……你什么意思?”
慕慈的声音里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可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东西。
而狐裘大人也不继续说,只是话锋一转:
“你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动用了多少资源么?这一个昼夜内,我调查清楚了张大生张二生这兄弟俩活着时,是何等的作恶多端。还彻查了从我回京城开始,这豫州之中所有道门的动向。甚至,我还让那你们的头等大敌、玄均观当代出世之人亲自上了一趟龙门山。还暴露了在皇宫内的两枚暗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吗?”
“……”
狐裘大人的声音缓缓转冷,厅堂之内全是炙热而冰寒的杀机:
“只是因为,有个傻子,在熬了半宿,思前想后之下,决定亲自来找一个本不想接触之人,告诉这个人,这洛阳城中,似乎有人又抓了一些妖族幼崽,可能还会如同那且末城的丘存风那般,以人妖两族幼子入药为引。他不想管,但他的良心在逼迫着他去管。哪怕……他明白,在这洛阳城中,稍有不慎,便会被倾轧的粉身碎骨。而他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在他这个傻子眼中,稍微……还有那么一丢丢良心的聪明人。”
“……”
慕慈无言。
只是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心里如同被一团乱麻所笼罩,乱麻之中充斥着荒谬绝伦且不可置信的情绪。
可狐裘大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而当我兜兜转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后。却忽然想起来……两个连出尘境的邪道都打不过的妖族之人,究竟是怎么敢招惹那个一个月便从出尘入了自在的傻子,结果推测出来这一切可能只是为了两个妖族从一个爱着这个世道、希望这个世道变得更好的傻子身边脱身时,请你们俩告诉我……我究竟是该怪他?还是怪那两个骗了这个傻子的人呢?”
“……”
“……”
一片沉默的厅堂之中。
无声、无闻。
只有那藏在空气中的杀机与炙热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