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铁慈麾下的兵,刚得到消息,萧雪崖的南粤水军一直坐镇黔州,而太女护卫队已经出现在昆州南侧,显而易见是要进城的,都不可能出现在明珠海这边。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忽然一声巨响,整个海面都似乎动荡起来。
青衣人回头,就看见山崖后缓缓转过高大福船,福船之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沙滩,雪白的帅旗之上萧字鲜明,旗下有雪衣将帅,双手拄枪,面容森然。
青衣人愕然。
南粤水军!
此处隐秘,就算是南崖土司,也不知道这里便是藏军地,萧雪崖怎么可能事先埋伏在这里?他不是昨日还在黔州宰了一个借太女南巡名义巧立名目盘剥百姓的船舶司官员吗?
就算昨日那个是故意放出去的障眼法,但从黔州转向明珠海,水路也有好几日路程,萧雪崖又是怎么确认这一处能堵住他的?
只是此刻也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带人退向林中,刚走出几步,便又背身慢慢返回。
阿丹带着一大帮南崖土著从林中走了出来,皱眉道:“杀了我的族人,就想走了?”
铁笼子里的人是她借给铁慈做障眼法的,斗篷人来接人的时候,一开始是阿丹接待,后来换了个衣裳,便换成了铁慈,至于铁笼子里,都是易容过的南崖部族百姓,不过做个幌子,只是铁慈和阿丹都没想到,青衣人竟然这么心狠手辣,不管是不是自己要的人,先射杀再说。倒是平白害了那几个族人的性命。
也因此,远远跟来的阿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趁着青衣人这边失神,早将进入林子的入口守卫给解决掉,换了自己的人。
大船上萧雪崖挥挥手,船上机簧轧轧作响,黑洞洞的炮口慢慢对准了沙滩上一行人。
斗篷人忽然发出一声呼哨。
山崖上刚刚落下的士兵们扑来,这些人光脚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也轻捷如风,扑过来背起青衣人。
此时萧雪崖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半空中黑红火光一闪,下一瞬一声巨响,白沙炸起半天高,残肢断臂连同鲜血泼了半滩,刚刚涌上岸的海水仿佛也为这威势所惊,猛地倒灌而回,激起丈高巨浪。
原本站着青衣人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坑,斗篷人扑在坑外,显然刚才那一炸,他以身护主,换得青衣人逃命时机。
铁慈抬眼,看见一排士兵在沙滩上接力,将青衣人轻巧地一路运送往高崖,他们膂力非凡,青衣人被抛得在空中不断摆荡,这让南崖士兵的箭和萧雪崖船上的炮都无法瞄准,三两下青衣人就被传送到崖边。
铁慈并没有追,此刻沙滩是围猎地,贸然出现只会让负责夹击的阿丹和萧雪崖束手束脚,她平静地看着那些士兵飞快地在近乎垂直的高崖上攀援而下,去接应青衣人。
一个士兵将青衣人背上了背,猱身而上,上了山崖,进入密林,后头再想追,就难如登天了。
那士兵速度极快,转眼到了半崖,船上一炮轰来,下半截崖上出现一个大洞,几乎挨着青衣人的脚跟。
一波利箭袭来,那些士兵在山崖之上身形摆荡,极其巧妙地避过。
铁慈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在沙滩悬崖和海浪之间修炼搏击纵跃之术,兼具猿猴的灵敏,豹子的速度和游鱼的溜滑,很难对付。
又是一炮,依旧轰在了青衣人的脚跟,弥漫的硝烟里青衣人竟然在绝崖上转头,在士兵的背上,冲底下海面上的大船做了个轻佻挑衅的手势。
萧雪崖面无表情,刚刻如崖的将军并不为挑衅动怒,反而示意停炮。
铁慈在沙滩边缘微笑看着。
某些人飞了的福利想要拿回来,可就看这一遭了。
背着青衣人的士兵离崖顶只有一丈距离,两个纵跃便能逃入生天。
崖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出现的那一刻便沿着九十度的崖壁冲了下来,像一枚从天而降的炮弹,划破崖壁上青天如刀锋,下一刻轰然撞在了那士兵身上。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强大的力量和毫无转圜余地的攻击面前,所有的退让技巧手段都毫无机会施展,一声闷响,士兵像迸溅的石子般猛地弹起,而一只雪白却坚硬的手,硬生生穿裂他的胸膛,携着热血冷风,点在了青衣人的胸上。
令人牙酸的碎骨之声响起,沿着落指的原点不断向四周扩散,青衣人却在此时大力后仰,不顾身下便是高崖大海,仰身落下。
九十度挂在崖壁上的慕容翊毫不意外青衣人的选择,手一挥,崖底近海处不知何时张起了一张大网,网上明光闪烁,显然有暗钩。
请君入网。
铁慈微微一笑。
对方没少算计她,却也不想想,算计她当真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吗?
以身饲虎,老虎何尝不在默默地等待?
青衣人眼看要落入网中。
忽然崖下海面上白光一闪,带起丈高的水柱,扑向大网,大网无声无息便破了一个洞,青衣人穿洞而过,落入那水柱中央,再哗啦一声卷入海底,只留下半空中水汽濛濛如烟如霭。
水花翻腾的那一刻,隐约有巨鱼一样的身形一摆。
片刻之后水花消失,海面上一道透明的波纹迅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