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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前前未婚夫记事

    她走了过去,往那群人旁边一坐。戴面具虽然奇怪了点,但大乾子弟游春,戴面具也是常有的事,而且今日张公子邀请的人多,有的是朋友带朋友,张公子以为是朋友带来的,客人们以为是张公子邀请来的,因此众人也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问,继续高谈阔论,谈起了那系列明月诗,开始了对常远的新一轮吹捧。

    常远一开始还淡淡否认几句,后头就不断笑着摇头了。

    铁慈坐在一边和人八卦,说起大乾历来才子多出于江南文脉之地,会川却属于燕南,燕南僻处南疆,文风向来不盛,今年如何让一个南疆人拔了头筹?

    便有人道这位常公子和别人不同,为人十分四海豪阔,提前大半年来了盛都,广交好友,一掷千金,还认识了不少权贵子弟,结伴游玩称兄道弟。且本人能量也不小,先后帮好些士子解决了难事,颇有些扶危济困的侠气,因此很快就声名鹊起,人人皆知。

    铁慈现在对燕南颇为敏感,听到这般说法,看一眼那常公子,眉头一挑。

    忽然一个声音问:“常公子的明月诗句句都是佳句,但都不是整阙,还请公子赐下完整诗句才好。”

    常远怔了怔,倒也没推辞,还真续上了几句,听着倒也平仄准确,对仗工整,毕竟被称为才子,这点功底还是有的。

    只是和原作比起来,当然差得远。

    众人却不觉得,毕竟佳句已出,诗词一道千变万化,怎样续貂听起来都不算突兀。

    丹霜却是从小陪着铁慈背过唐诗宋词三百首的,听着听着就不由冷笑,道:“什么玩意!”

    她这话一出,便如冷水入油锅,场中气氛一冷。

    常远慢慢转过头来,上下斜了丹霜一眼,看她不过婢女打扮,目光就落在了她身前的铁慈身上,淡淡道:“那还请这位兄台赐教?”

    “不敢不敢。”铁慈道,“在下一介武夫,不会写诗。”

    不远处有人忽然转头向铁慈看来。

    旁边立即有人冷笑道:“既然不会,缘何婢子发笑?”

    “不识礼数!”有人愤然道,“张公子,你这诗会集聚盛都才子,你府内连下人都气韵清华。怎么就能容这般腌臜人物混入其中,还让这不入流的小婢大放厥词!”

    “对常公子不敬,滚出去!”

    丹霜怒道:“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还跑来这里充才子来了,不敬?呸,他配吗?”

    “他不配谁配,你这婢子好生不知礼!还不速速退下!”

    常公子皱眉看看铁慈,见她衣裳普通,腰上连个玉佩都没佩,只挂了个怪里怪气的笔,通身上下饰品全无,全然不是他惯见的盛都豪门子弟做派,周边的人好像也都不识此人,便放下心来。

    诗不是他做的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这诗似乎是位极贵的贵人所作,贵到众人传言都不敢传的地步,想来是哪位阁老或者王室子弟。丹霜开口的时候他下意识警惕了一下,怕撞上正主,但如今看铁慈通身都没贵人的气派,自然便不在意了。

    本来他也确实颇有才学,不屑做这顶替之事。只是他此行并不仅仅是参加会试。他早早上京,金银开路,交游这些贵介子弟,是要为燕南的大事铺路的,因此这一顶才子王冠戴到头上,自然也就笑纳了,而且,光芒越闪亮越好。

    心中想定,他摇手淡淡笑道:“不要为难人家,在下确实算不上才子。说不定这位公子深藏不露,能出惊世佳句呢?”

    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又都赞他雅量。

    却有人细声细气地道:“说不定呢。”

    众人便都转头去看,见是一个苍白荏弱的少年郎,穿得倒华贵,有人认出来,道:“嘿,齐大学士家的公子!”

    铁慈一看这人,头皮立炸,这不是她的前前未婚夫吗!

    前前未婚夫弱不胜衣地立在当地,一双眼睛水盈盈地上下对着铁慈打量,x光似的。

    毕竟是自幼订婚的前前未婚夫,比这些普通书生和豪门子弟更多机会和铁慈接触,这是认出她来了?

    铁慈生平三大怕:静妃的傻,齐慕晓的泪,雪团儿身上长虱子。

    她立即站起,道:“不敢不敢,不能不能,在下告退了。”

    她来本就是打听一下这个常远,这人本来在她的招揽人才名单中,此刻听出了些别的意味,也就算了结了。至于诗句冒认,她没觉得那是她的,倒也不必义愤填膺出来拆穿。

    和拆穿骗子相比,躲避前前未婚夫更重要些。

    但在那些才子眼里,这便是铁慈心虚落荒而逃了,都大声哄笑起来。

    “看,动真格的就逃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咱们常公子的好诗,还有人敢当面攻讦!”

    “嫉妒呗,想出风头呗。一介武夫无才无貌,不出格些,哪能得小姐们青眼呢!”

    丹霜忽然大步走回,一脚将那笑得最大声的人踢飞,冷声道:“死到临头不自知!”

    那人翻个滚爬起来,怒道:“贱婢!”

    丹霜:“贱人。”

    “你骂谁贱人!”

    “谁欺世盗名谁就是贱人,谁跟风追捧自以为是谁就是贱人!”

    常公子脸色一冷,起身道:“谁家府邸教出你这等狂妄无知的婢子!你又是说谁欺世盗名!”

    “你啊!”

    “胡言乱语!此诗不是我写的,难道还是你家主人写的不成!”

    “当然!”

    一阵安静,随即哄笑声起。

    没人当真,毕竟都觉得,如果真的被窃夺了诗名,那肯定第一时间便跳出来更正了,哪会避走呢。

    常公子轻蔑地道:“凭你们也配。”

    铁慈忽然停住,转回头,看着常公子,叹了口气。

    “不想装逼,但总有人把脸凑上来。”

    她后退一步,喊:“容溥!”

    不远处桥上,和张小姐相看无言的容溥转过头来。

    铁慈:“这有个王八羔子偷你的诗!水调歌头!明月佳词!”

    众人:“……”

    常公子脸色霍然惨白。

    但暴击还没完。

    容溥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正没好气,也不过来,远远地道:“不是你作的吗!”

    众人:“……!!”

    常公子的惨白变成了暗紫。

    但凡是暴击必定三连,容溥话音未落,桥下的船靠了岸,清秀少女一边脱斗笠一边诧声道:“不是皇太女作的吗!”

    众人:“??!!”

    常公子踉跄后退一步。

    今日之暴击尤如黄河之水绵绵不绝,对面花亭里正在聊天的闺秀们忽然齐齐起身,掀帘子的掀帘子,放扇子的放扇子,齐齐娇声道:“这不是皇太女春闱前一天在折桂楼当众所作的吗?咱们当时都在,这哪个不要脸的欺世盗名!”

    众人:“!!!”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

    常公子一张脸已经毫无人色,抬头看向前方的面具少年。

    铁慈一笑,脱了面具。

    宛如最后一拳,狠狠击在人群中央,盛都贵介子弟还是有认识皇太女的,当即有人惊呼下拜。

    这下再无疑问,众人呼啦跪倒一地,张公子一边扶着椅子行礼一边哀声对赶过来的妹妹道:“你请了殿下为何不说!”

    张小姐倒是满脸放光,眨眨眼睛道:“我虽然下了帖子,但我也不知道太女会来啊,她以前都不参加这些的。”

    铁慈对她一笑。

    之所以参加,是因为当初城门接应,张小姐也在其中。

    常公子软在地下,苍白着一张脸看铁慈,铁慈不看他,只对那群盛都子弟们道:“历练一年,眼力见识毫无长进,给个装模作样的外乡人骗得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