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斌目光微闪:“你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虎平涛解释:“说实话,今天的审讯有些仓促。一是事情突然,再就是郑千山家人在所里闹,廖哥想要尽快解决,所以这案子没走正常程序。我原本觉得是张立根的问题,案子的缘由不外乎几种————故意开玩笑;要不就是与郑千山有仇,故意坑他;或者张立根想要当良好市民,故意在警察面前做个表现,举报抓赌。”
“可现在看来,这些猜测都是错的。张立根的确与郑千山有仇,当年那个扎金花的赌局应该不会假,只要在三山村里问问就清楚。所以,大概率是张立根以惊吓的方式进行报复。”
“这样一来,问题就变得复杂————张立根冲进麻将馆喊一声“警察来了”,到底能不能达成目标,吓死,或者把郑千山吓怕?”
“我觉得“吓怕”这个概念不太可能。”
“郑千山是个老赌徒,只要查一下电脑,应该能找到他以前的案底和记录。聚众赌博这事儿可大可小,具体看当时怎么处理。郑千山以前应该没少跟警察打交道。如果是第一次进局子,肯定心慌心跳,次数多了就变成老油条。就那么一声“警察来了”,对不同的人,反应区别非常大。”
“如果只是普通的开玩笑,根本谈不上什么报复。李哥你换位想想,如果你和朋友在外面打麻将,玩钱的那种。旁边突然有人这样喊一声,当时肯定被吓一跳。可等你反应过来,会怎么做?”
李建斌思考片刻,认真地说:“这得分情况。如果警察真的来了,当时我肯定忙着把钱装口袋里。”
“如果是今天这种情况呢?”虎平涛掐住他的话头,问:“警察当时没出现,甚至将近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都没有走进麻将馆?”
李建斌想也不想就说:“那我肯定要问警察在哪儿?如果忙乎半天警察还是没有出现,我肯定要揍喊话的那个人。你没事捣什么乱啊?”
“然后呢?”
“然后?”李建斌想了想:“然后把胡乱嚷嚷的那个混蛋狠狠揍一顿。”
虎平涛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靠在墙上,微微点头:“孟辉当时开着执法记录仪,视频画面很短。更重要的是,王浩坤和孟辉自始至终也没有进入麻将馆,他们刚走到外面就被里面出来的人围住。直到所里的增援赶到,王浩坤才得以解围,走进去,看到躺在椅子上,已经死亡的郑千山。”
李建斌顿时明白了:“小虎,你的意思是,郑千山的死因有蹊跷?”
“我不确定。”虎平涛摇摇头:“但吓死与其它原因导致突发性死亡,区别还是很明显的。我建议暂时收押张立根,先对其他在场的人进行讯问。”
李建斌明白了他的意图:“等尸检报告?”
虎平涛点了下头:“我中午就给局里打了电话,丁健答应尽快出结果。现在都四点多快五点了,再等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抬起头,看着远处阴霾的天空,他喃喃自语。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郑千山的死因不是惊吓所导致,这个案子就很有意思了。”
……
王庆国很胖,体型粗壮。
李玫瑾曾经做过一期节目,声称:长相圆胖圆胖,浑身都是赘肉的人,一般来说都是骗子。
“我是老实人,我没撒谎。”
“郑千山的确是被吓死的。我当时坐他旁边,还有老杨和老陶,我们四个约了上午十点钟打麻将。我坐老郑的上家,对面是老杨,旁边是老陶,他俩可以作证啊!”
“说起来都怪张立根那个混蛋。尼玛的,有事儿就好好说,警察来了就来了,有什么了不起。他非得叫那么大声,简直比打雷还响,老郑当时刚好糊了一把好牌……要我说,这才叫极乐生悲。”
……
杨达富很壮实,笑眯眯的,眼睛很小,经常眯成一条线。
讯问过程中他一直抬着头,保持和蔼温顺的表情。
“是的,我当时就在老郑旁边。我们打卫生麻将,没玩儿钱。”
“真的,我这人从不赌博。我承认我的确喜欢打麻将,可打的都是卫生麻将。”
“什么,王庆国说我们玩钱了?警察同志,您得调查清楚啊!那是他和老郑、老陶之间的事情。他们三个玩钱,我就是凑个搭子,没参与进去。他们打五毛钱一炮,我就在旁边看看,我是很卫生的……嗯,卫生麻将的卫生。”
“什么,老王说我也玩了?这……狗1日1的怎么能乱说呢?”
“……好吧!我们就打了五毛,随便娱乐一下。这打麻将总得有点儿钱才行,否则就玩不起来了。不光是我们,整个麻将馆,还有附近的几家,所有人都在玩。要说是赌博,大家都在赌。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区别对待啊!要抓就一起抓。”
“你说啥?老王说不是五毛,是二十块钱一注?”
“尼玛的,这个臭不要脸的王庆国,是他们三个打二十,我真是玩五毛啊!”
“……好吧,我承认的确是二十。可今天我输了,真没赢钱。”
“老郑当时手上好像是一把清一色,老陶放炮,刚好张立根进来就说“警察来了”,老郑当时就歪着脑袋滑下去不行了。”
“你问我怎么知道老郑死了?村里每年都死人,我说的正常死掉的那种。以前不时兴送火葬场,都是装棺材里送上山里埋了。家家户户都有坟地,有时候白事也要当做喜事来办。我经常给他们跑腿,死人见得多了,什么类型都有,就连在家里放了好几天,烂了发臭的那种都见过。”
“我当时就给老郑掐人中,可根本不管用。我指甲都掐软了,老郑连个反应都没有。我连忙跑出去,没想着要挡你们警察,是打算请警察帮忙把人送医院。可外面那些人一闹腾,我说什么都没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