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了工作,他们一个个的快步离开了詹事府。
当他们离开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吏部尚书赵勉,户部尚书郁新,兵部尚书茹瑺,礼部尚书王儁,六部官员一同出现在詹事府。
方世玉看着众人,吏部只有一个左侍郎,户部左右侍郎齐全,兵部左右侍郎齐全,礼部没有侍郎,工部的尚书严震直还在泰安府督办工程。
“御史台还空缺着,吏部还是早点加把力,先把人员补全吧!”方世玉无奈的说着,洪武朝的官场太凶险了,常年不能让官员满编。
不是这里缺,就是哪里缺。
“自是如此!”赵勉躬身道。
方世玉点了点头道:“这份文书,送到东宫之前,你们谁看过了,谁没看过?”
手中拿着兵部和户部联名的文书,方世玉直接开口询问道。
“回禀殿下,六部执事主官,都看过了,意见不一,所以上边只有微臣和茹大人的署名!”
户部尚书郁新躬身道。
“其他看过的,没有署名,是代表不同意这份文书的观点了?”方世玉疑惑的看着众人,出声询问道。
郁新道:“没有署名,吏部尚书赵大人,工部侍郎孙显,刑部尚书杨靖,都以不拒绝,不同意,不支持的名义,未有署名!”
随着郁新说罢,方世玉将文书放下,开口询问道:“这么说,礼部有不同意见?”
礼部尚书王儁道:“回禀殿下,此举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兵祸连年。恐为不详之兆。”
方世玉摇了摇头道:“我倒是不这样认为,山匪,马匪等强盗,严重影响了当地治安问题,想要根除,就应该以雷霆之势,方能一劳永逸。国朝境内,山匪马匪无数,若是有朝一日,他们都联合起来,反抗朝廷,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我今天就只是单纯的问一问,郁新,对于这件事情,户部的预算是多少?”
扫清匪患,历朝历代都做过,只是他们做的还不够彻底,而大明又刚刚经历了巨大的动乱,许多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匪徒。
纠集千百人,横行一方,欺行霸市,那些不和朝廷争执搅动在一起的,不违抗朝廷的,历朝历代,对于他们都没有处理过。
而今天,方世玉不这么认为了。
他们不敢打劫朝廷的东西,那是他们畏惧朝廷的军队,而他们抢劫民间商贾,这件事情,就让人不得不考量了。
他们打劫,不劳而获,强取豪夺,在背地里还指不定要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死伤无数。
卖妻卖女,不得善终。
群以义气为主的山匪,不就是黑涩会嘛。
“殿下,真的要在全境肃清匪患的话,每年至少要投入三百万左右的军费开支,最少要历时五年乃至十年的时间,才能彻底肃清!”
郁新笃定道。
自从魏国公府的事情出现后,朝廷出兵剿匪的动作,让郁新看见了新的一件大事,全国有那么多匪患,他们打家劫舍,强取豪夺,不事生产,不缴赋税。
而那些,沟通各地经济,运输物资的商贾,地里刨食的百姓,遇到他们,一个个苦不堪言。
如果能打击全国的匪患,让山匪,土匪,马匪,销声匿迹,绝迹于大明天下,这难道不算是为百姓,为千万黎庶造福吗?
方世玉点了点头道:“三百万,十年工夫,能完成吗?”
方世玉开始知道这个时代的厉害,甚至,方世玉也没想过要全面杜绝匪患。
打击十年的工夫,让这些匪患,消减七八成的规模,就很好了。
甚至,取得这个成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郁新道:“十年的时间,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微臣和刑部尚书扬大人考量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处理办法!”
方世玉疑惑道:“什么事情?”
“关于抓到的匪患,如何安置问题。总不能全部坑杀了吧”郁新犹豫道,如果朝廷全部坑杀,事情传出去,各地的土匪反抗热情高涨。
而且,这也是大明的一份损失。
匪患的数量有多少?没有十万也差不多了吧,这十万人,干点什么不好,全部坑杀?又不是说朝廷缺粮。
朝廷只是缺钱罢了,还真的不缺粮食。
方世玉道:“小琉球,你们知道吗?”
“福建海外,澎湖列岛附近的小琉球岛?”兵部尚书茹瑺面色凝重的看着方世玉道。
“嗯,那里地方不小,足够养活二百万以上的人口了,还有济州岛,都可以作为流放地!”
“所有抓捕归案的土匪,山匪等一众匪徒,按照他们作孽的程度,就把他们流放到海外去,作恶多的,流放到济州岛,作恶轻的,流放到小琉球!”
方世玉心中定计,原本他是考虑过把抓来的土匪流放到辽东开垦。
不过,这些年辽东的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道还能耕种多少年,那边还是不适合大规模移民过去。
毕竟,人口多了,粮食减产,就要饿肚子,而朝廷即将迁都在即,辽东重中之重,万万不容有失。
方世玉话音落罢,杨靖开口道:“殿下,若是流放的话,只怕审案断案的官员,会搞小动作。”
“这没事,所有人都要流放,而流放海外,他们想回来,也就没那么容易了!”方世玉耸了耸肩。
审案断案的当地官员,能做什么呢?
无外乎就是在流放地,流放期限上,模棱两可的试探,然而,既然已经流放到了海外,他们想回来?
会那么容易吗?
“对了,刑部清点牢狱人数,等着到时候,一起流放吧。”方世玉挥了挥手,小琉球,也就是后世的台湾省地区。
那里还没有势力,甚至连人的足迹都不多,一个完全等待着大明去开发的雏女宝地。
赵勉道:“殿下,每年三百万两的开支,要从哪里补齐?”
“补齐?”方世玉微微一愣,旋即开口询问道:“郁新,户部的粮食卖的怎么样了?收回来了多少宝钞?”
“户部卖出粮食四百三十万石,五万万又三千七百五十万斗,总计收回宝钞,十三万万,金,一百二十七万两,银八百九十万两。”
“这不就出来了?朝廷那么多粮食堆着发霉,也没什么意义,以后每年从各地粮仓售粮三次,每年的初春卖粮一个月,夏至卖粮一个月,冬至卖粮一个月!粮价就定在十贯宝钞一斗米!”
斗米,也就和后世的一斤米,相差无几。
众人点了点头,朝廷从百姓手里收来粮租,然后倒手再卖给百姓,这特么可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方世玉道:“不对啊,为什么收回来这么多黄白之物?”
方世玉心中一动,他记得当初粮食买卖的事情,是要保证只能用宝钞来换粮食。
金银已经被朝廷打断,唯一被朝廷认可的货币,只有大明宝钞。
“这还是宝钞稀少惹的祸,十多年的工夫,朝廷印制宝钞十余万万,但随着宝钞购买力回暖,朝廷从去岁税赋上收回了千余万。”
“更多的宝钞被存留在家里,或是在十年的时间内,因为各种原因而灰飞烟灭的,如今朝廷又收回来五万万宝钞,市面上流通的宝钞,已经出现了巨大的空缺!”
郁新直言不讳,朝廷收回宝钞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因为许多大户人家,想要购买粮食,朝廷卖粮又只认宝钞,各地官员一合计,便上书到户部,希望户部能给宝钞和黄金白银对钩,让富商可以用黄金白银兑换宝钞!”
郁新耸了耸肩,这些黄白之物,都是这么来的。
不然的话,那么多粮食,整个大明境内的宝钞都搜刮干净了,也不可能弄出来这么多的宝钞来。
“户部是怎么回复的?”方世玉目光凝滞,盯着郁新道。
“殿下要打断黄金白银的流通,自然就是用黄金白银可以兑换宝钞,而宝钞不能兑换黄金白银。”
“各地官府哪里都存留大量宝钞,以供当地人兑换,黄金白银则是有多少,都要如期送入京城!”
郁新坦言道。
对于宝钞的购买力回升,整个大明都能看见,宝钞的价值得到确认,许多商户在交易的时候,也多有选择宝钞进行交易。
毕竟这东西,携带方便,便于藏匿,甚至许多官员,收受贿赂的时候,都选择宝钞,毕竟宝钞这玩意,有着十年的空窗期。
想要自圆其说,还是相对容易的。
方世玉点了点头道:“户部给的兑换利率是多少?”
“黄金一两,相比二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相比一千贯宝钞,贴近一石粮食。”郁新款款而谈,这个汇率,完全是他经过半个多月的研究。
针对朝廷给粮食定价的一斗十贯宝钞,一步步推算出来的
方世玉点了点头道:“嗯,还不错。户部国库现在有多少黄金白银,又有多少宝钞?”看样子,他不准备印钞,只想着往回收拢民间宝钞的计划,要宣告破产了。
“朝廷一口气吞下了五万万贯宝钞,市场上的宝钞,必然会出现恐怖的短缺,这对于市场经济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虽然不能烂印,但也不能少了。”
“国库有两万万九千万贯宝钞,各地官府节流两万万贯宝钞,分散在全境各地。黄金户部有四百六十万两,白银有两千三百万两。”
郁新话音刚落。
旁的赵勉瞬间瞪大了一双眼睛,开口道:“郁新,你这可是口无遮拦,这么多钱?朝廷会有这么多钱?”
两千万两白银,赵勉当户部尚书的时候,两千万两白银,是整个大明的税收大半了。
而眼下,各地的赋税还没有入京,两千万两白银,四百万两黄金。
两黄金对比二十两白银的购买力,四百万两黄金就是八千万两白银,这笔巨财,全国赋税一年的总额,都未必能达到如此恐怖的高度。
方世玉道:“郁新,给讲讲吧!”
郁新开口道:“这其中,原本按照粮价,朝廷出粮货五万万石,就要收回来五十万万贯的宝钞!”
“而民间流动的宝钞,本就不足十万万贯,为了保证宝钞的流通,粮食的售卖,户部用宝钞,同民间富商换取了大量的黄金,白银!”
“这也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民间的黄金白银大量涌入国库,自然而然的就会导致民间的黄白之物稀少。”
“朝廷一手用宝钞换黄金白银,一手用粮食换宝钞,最后在上半年,朝廷已经将大量的黄金白银搬到了国库中去!”郁新随口说着,全然没有半点的慌乱。
似乎在他眼中,这样的结果,就是应该的,正常的。
“嗯,这件事情,户部做的很好,要记功,郁新,新款大明宝钞,磨具做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做到防伪?”
方世玉摆了摆手,朝廷收回来这么多的宝钞,肯定要对宝钞进行改版,然后加大宝钞的推行力度,最好做到让宝钞成为唯一在大明市场上流通的货物。
成为唯一在大明市场上流通的货物。
“按照殿下的意思,磨具已经做出来,防伪的水准,也远高于现有的大明宝钞,随着防伪的办法逐年攀高,微臣担保,朝廷每一次的宝钞改版,都可以让宝钞的仿制困难十数倍!”
方世玉道:“陛下的画像,弄的好看一点,另外,户部研究一下,用白银,黄金,做成硬币铜板的样子,上边刻画着陛下的头像,
黄金,白银,各做一百套,以后历代君主,都可以做百套自己的收藏版头像币,可以不做,但不可以超额。”
“先把陛下的做出来,户部按照收回来的宝钞数量,进行新版宝钞印刷,将所有收回来的宝钞,统计完毕之后,全部焚毁,防止外流!”
“就按照你这个黄金白银的比例,对国库中现存的黄金,白银,进行超额印刷!”方世玉笃定道。
大明宝钞,糜烂了十年时间,如今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有了好转,这其中,不单单是粮食和宝钞挂钩。
更多还是朝廷给了宝钞信誉,朝廷愿意回收宝钞,将宝钞真正定为唯一货币。
“对了,礼部的人忙一点,去联系一下周边的国家,使臣!只要他们愿意,可以用大明宝钞,在大明购买除火器,铁器,粮食之外的所有东西!”
“鞑靼,瓦剌部,东察哈台部,野人女真部,暹罗,大越,这几个部落,国家,粮食也可以放宽一点,卖一些给他,但前提一定是他们拿着真金白银,天材地宝,从国库换了宝钞,和朝廷进行贸易,才能购买朝廷限额的粮食!”
方世玉打算一本万利,按照老朱头的意思,怕是这十年八载的,他没什么机会,和草原打仗了,想收复草原,估计只能先按照老朱头的套路。
卫所屯田牧马牧羊,步步蚕食。
既然如此,方世玉自然就要先稳定一下北方的草原部落,而他的目标,实则一直都没有将北方放在心上。
东西伯利亚地区,虽然旷阔无垠,但哪里实在太不适合生活了,拿下来也是无用之地,至少在小冰河时期过去之前,大明的发展重心,永远都是南海地区,西洋地区,东胜神洲地区!
无论是气候,还是财富,那天寒地冻的东西伯利亚,真的不适合眼下的大明去玩。
“殿下,这样的话,会不会造成粮食的大量外流?草原人吃饱了,不就又要打仗了?”茹瑺狐疑道。
“草原?他们吃饱了再来抢,那就是找死了。这样,礼部先和草原部落沟通,告诉他们,草原所有部落,想要购买到大明的粮食。”
“按照人丁计算,只有那些允许户部将人丁登记造册的部落,才可以从朝廷的贸易中,获得购买粮食的权力!”
“甚至,朝廷也可以适当的卖给他们一些铁锅家具。至于那些不让朝廷对人丁登记造册的部落。”
“所有和朝廷的贸易价格,翻三倍,并且限制粮食和铁锅流入草原!”
方世玉笑了笑,这是他想到的一个最毒最毒的办法。
茹瑺道:“铁锅若是流入草原,岂不是成了铁器,资敌了?”
虽然说大明的文人士子,将军士兵,从上到下,经过洪武二十多年的治理,已经完全不将草原当成什么大事。
但该有的限制,和必须存在的制裁,防范,却没有一丁点的减少。
草原还是那个草原,游牧的劫掠成性,怎么可能轻易的改变逆转。
方世玉道:“朝廷可以不把铁锅卖给大的部落,他们自然得不到铁器,而铁锅分散在诸多小部落中去。”
“这些小部落有饭吃,吃的饱,自然就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大部落南侵,若是大部落想要抢夺小部落的铁锅等可以制造弯刀的铁器,势必会引发草原上的部落冲突!”
“朝廷都在列装新式装填线膛枪了,他们拿着几把破刀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方世玉满不在乎道。
如果是三百年前,他肯定不会让铁器流入草原,那些铁器,会给中原百姓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而如今,大明朝军力强盛,每年投入在火器采购上的财富,就达到了国库营收的十分之一的超重量比例。
而列装了线膛枪的部队,若是连拿着弯刀,骑着马的大兵团骑兵部队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茹瑺犹豫片刻,不在言语。
朝廷只要能把控好流入草原的铁锅数量,就能很好的限制草原的弯刀数量。
方世玉望了望众人,开口询问道:“剿匪的任务,一定要做好,做完美,关于剿匪的事情,务必要尽心尽力,兵部做好调动地方军队的准备!”
“还有,鉴于官官相护,养寇自重的事情,吏部下政策在每个衙门口放一个匿名举报信箱!”
“有人举报,当地官员不作为的,三日之内没有做出反应的,匿名举报者,可以入京敲响登闻鼓,凡是官员养寇自重,一律革除功名,查抄家产,九族内,近亲三族连坐死刑!六族抵罪,或流放,或充军,或为妓!”
“杨靖从刑部挑选一些侦查办案的能手,组成十个督察组,奔赴西安,泰安,太原,云贵,湖广,川蜀,山东,福建,九地督查当地民情,匪患,地方官员养寇自重!”
“为保证层层监督,落到实处,彻底肃清境内的匪寇事,我会请圣旨调遣锦衣卫暗中查访!”
“锦衣卫的情报不会送到我这里,你们都小心点吧。”方世玉说罢,慢条斯理的起身,走出了詹事府。
他还要回去想办法磨磨嘴皮子,是没什么时间在这里了。
而各部官员听到方世玉说要让锦衣卫也进入督查的事情,瞬间脸色惨白,锦衣卫参与进来,暗中查访,并不会让他们这么恐惧。
真正恐惧的是,方世玉的最后一句话,锦衣卫的奏疏,不会送到他的面前。
不送到方世玉的面前,那要送到哪里?送到朱元璋的那里,让朱元璋看见官官相护,养寇自重的事情,那谁还能跑得了一死?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回到东宫,方世玉进了朱紫怡的屋子道:“夫人还在忙呢!”
“这不是魏国公的买卖出了问题嘛,两百万两银子,只能可怜我一针一线的绣了!”朱紫怡擦了擦眼角那本就不存在的泪水,苦涩的说着。
哀叹一声,方世玉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怎么会呢,这钱借给徐家,也不是单单借给徐家自己,还有许多依附着徐家的勋贵都在里边了!”
朱紫怡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妹妹都和我说了,两百万两太多了,我没带回来,直接让人给魏国公府送去了。”
方世玉还在唉声叹气,听到朱紫怡的话,瞬间跳了起来,脸激动的看着朱紫怡,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激动道:“真的?”
“那当然了,这该花的钱啊,是一点也不能省下来,更何况这笔钱,魏国公做保,肯定是要还的!”
朱紫怡脸上带着笑容,平心静气的说着。
“嗯,他不还,那是肯定不行的!”方世玉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消散,反而越发浓郁,朱紫怡放下了绣花的撑子,推了推方世玉道:“墐儿还没睡呢,没个正形!”
“我是他老子,我什么形的,他就什么形的,不过话说,这小子也真是好命。”方世玉笑了笑,对婴儿架子中的朱文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