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玉进了书房,看着已经送到的奏疏,面色凝重道:“还好特么没和她们吃饭,不然今天根本忙不完了!”
一边咬着馍馍,方世玉一边扑身进入奏疏堆里。
随着方世玉处理过的政务越来越多,毛笔书写的越发顺手,对于许多事情的见解也已经不用太多思考。
熟能生巧,信手捏来。
从辰时一直忙到了酉时,方世玉堪堪将两天的奏疏全部批复好,扭动着脖子,伸了个懒腰。
哎,又要朝会了,这一天真的是忙不完的忙!
幽声叹息着,方世玉刚走出书房,朱紫怡瞧着方世玉道:“殿下都忙完了?”
“你还能起来啊,我还以为你能睡到明天的卯时呢!”方世玉笑了笑,正常卯时起床,吃吃唱唱,去书房处理政务。
不用西时就能处理完堆积的政务,然后歇一会准备开日常会议,这都形成定制了。
“那还不是殿下,算了,不说了。乾清宫那边派人过来说要我看看应该给张美人些什么赏赐。”
朱紫怡摇了摇脑袋,那种羞羞的事情,大庭广众的说出来,确实不是件好事。
方世玉瞥了一眼道:“乾清宫的旨意是给你下的,又不是给我下的,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我又不知道你们女人喜欢什么!”
说着,方世玉便要越过朱紫怡,距离日常会议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朱紫怡却是一把拉住了方世玉道:“那你就打算让我自己弄?”
“那不然呢?凤印在你手里,又不是我手里。你随便给一些就行了,张美人年纪也不大,怀着孕呢。皇宫上下就等着她能生个一儿半女,好给我生个叔叔姑姑出来!”
方世玉颇有些不耐烦的说著,三两步便越过了朱紫怡,向着远处走去。
朱紫怡气得跺了跺脚。
东宫,詹事府。
方世玉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詹事府时,各级尾官已经束的差不多了。
方世玉道:“时间比较紧张,今天就说三件事情,关于我的政务顾问,还有关于镇卫行政机构的铺设问题!还有普及教育的问题!”
“我自认为你们的意见非常重要,大明的读书人,还是太少了些,秀才就更少了。”
“而既然要在当地选拔,自然要是当地人,不然的话,让百姓如何能放心下来。”
“所以,我的意思是,暂时允许连任制,三年一期,每次换任,都要审查村正是否干净。”
“另外,我认为教育的推广也是极为重要的,从洪武元年,到今日,全国共有社学,七百三十余,私熟三万余,但社学和私塾,都是要出钱出力的,属于私营产业,星然教书育人,但更多的是夫子赚学费。”
“我的意思是,各地镇卫,设立之处的第一个任务目标,就是要在每个镇、卫的治所地区,兴建一个公办社学,一个私办。”方世玉面色笃定,教育确实是个大问题。
能不能让大明更长久,人才,爱国,民族,这三者缺一不可,民族团结,子民爱护国家,这都标志着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
而大明现在确实是强盛的,全方位领先世界各国。朱元璋也在极力推广教育,但相对而言,力度还是差了些。
朝廷拿出来的教育经费,根本不足以支撑。
“殿下,那岂不是要掏空国库了?国库在洪武二十五年结余不过五百八十万两,昨日一场大婚,就花费了三百万两,如果还要加大财政开支”赵勉第一个站出来反调。
大明缺银子啊,大缺了。
赵勉微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方世玉如此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揣摩不定的看着方世玉,一时不知如何述说。
“还有,泰安府的皇宫修好之后,老朱头迁都泰安,朝廷解除海禁,各地兴建市舶司同海外诸国贸易!”
“大明的物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拿出去能卖上天价,钱不是最重要的,赚了钱,让钱去给国家培养人才,国之栋梁,中流砥柱。”
“再则说了,我只是提意见,要在各镇卫,兴建官办社学,私塾,免费教育,这件事情只能作为一个计划,又不是我上嘴唇碰下嘴唇,这社学私塾,老师就全部准备好等着开工了!”
“教书育人的事情,是礼部在管,礼部拿出个章程来,我要看见有成效,有意见,有指导性的方案。”
“教育的普及,花的是国家的钱,国家的钱也是从百姓手里拿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无可厚非。”
“关于教育投入,每年占户部支出的多少?”方世玉沉声道。
赵勉低着头,犹豫片刻,他这才想起来,老朱家的人,怎么会把文官的利益放在心上。方世玉基本也算是半个老朱家的人了,都成了老朱家的女婿了,如今更是大权独揽。
从朱元璋,到方世玉,他们关注的只是军队的利益和国家百姓的利益,只有朱标会关心一下文官的利益。
但却也不代表朱标会在军队,国家,百姓的利益同文官利益冲突时,偏袒文官利益。
军队和百姓,才是朱皇帝的根基,军队是基本盘,只要军队不出问题,这文官?想当官的人多了去了。
削尖脑袋想给朱皇帝卖命的文人,数不胜数。
学得文武艺,卖货帝王家。
“教育占据支出的百分之一吧。”赵勉尴尬的说着。
“那我算的就差不太多,这张表上划分了洪武二十五年朝廷的收入支出。”
“其中,军队支出一项,占据全年税收总额的百分之三十七,是朝廷投入最大的地方。每年要一千五百万两的投入。”
“官员俸禄,宗室俸禄,勋贵俸禄,占据全年税收的百分之三。”
“剩下的百分之六十税收,有百分之三十节流在地方用于地方财政支持,也省去了运输的麻烦。”
“官办造船厂,每年投入税收的百分之八,火器采购的投入是百分之十三,其实单单军队一项,就占据了全年税收的百分之五十。”
“不足百分之一放在了教育上,剩下的百分之十一税收,户部节流储存入库,用于应对天灾人祸。”
“这本无可厚非,但我认为,存粮就够了,存钱没有什么朝廷每年多拿出百分之五,用于教育建设,育人子弟的必要!”
“只有大明人人都是秀才,地方村庄的乡绅世家才会不那么容易出现!因为人人都可以竞选村正!”
“教育的普及,至关重要,马虎不得,我已经和陛下请过旨意了,今年应该加大对于教育的投入!”
方世玉话音落地。
赵勉开口道:“殿下,将教育投入提高百分之五,朝廷国库的每年结算便无法达到五十万两银子。”
“三年之后,泰安府需要按期结算工程款,朝廷如何能拿得出四百万两银子!”
赵勉一脸纠结的看着方世玉道
詹徽微微点头,一旁的李原名唉声叹气。
“先修的是皇宫,皇宫的一应修建花费,由内帑掏钱,内城,外城的修建,才是国库掏钱的地方。”
“所以,新都皇宫不属于国家,属于皇室私人,这样讲赵大人能理解吗?”
方世玉也是破罐破摔,泰安府的皇宫已经开始动工了,而朝廷没钱,真的没办法,朱元璋只好从内努掏钱了
好在内帑存钱丰厚,就是修整个泰安府,十三年的陆续投入也稳住了。更甭说修一个皇宫了。
方世玉话音刚落,一旁的詹徽开口道:“殿下,若是这样做的话,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时间久了,早晚是要轮到朝廷付钱的啊。”
微微点头,方世玉道:“这就不是现在急的事情了,关于朝廷和内帑如何出资的问题,以后有的是时间聊,今天就讲教育投入的提高。”
“朝廷每年结余八十万两,结余几千万石粮食,维持天下稳定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如果真的混乱起来了,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这件事情,诸位比我更懂。你们中也有不少是从暴元走出来的!”
方世玉坦然道。
颔首示意,詹徽继续说道:“那倒是这样,可是一旦打仗呢?”
“言重了,三年之内,不会再有北伐战争,也不会有什么大仗了。另外,我也说过了,开了海禁,财富自然就来了!”
方世玉坦言道。
海禁是肯定要解除的,不论是加强海上力量,海外影响力,还是赚钱,海禁的存在,没有太大的意义。
方世玉也不想去学朱老四,只搞皇室贸易,自己吃肉,让别人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那样的贸易能长久才怪了。
詹徽开口道:“嗯,股下既然请了圣旨,那就按照殿下的意思办就是了!”
诸臣纷纷附和着。
方世玉道:“那前边两件事说完了,最后一件事,我已经拟定好了名单,选七人,到东宫任职,帮助我处理政务。”
“自从陛下裁撒三省废丞相后,父王,我,代替着丞相的工作,但这工作,丞相在的时候,有大量的私人助理,我也需要!先前虽然成立了内阁,但我出海这几年,因为人员流失,没来得及补充,这七个人就补充进去吧。”
方世玉唉声叹气道。
朱元璋自己处理政务的时候,也是有私人助理的,朱标也有,只是私人助理这玩意,都是要选出来当做心腹培养的。
“这上边念到名字的人,暴昭,候泰,景清,练子宁,夏元吉,郑赐,塞义!”
“以上名单七人,有职的卸任,无职的攥升,各部若出空缺,更部着手补充齐全!”
方世玉说罢,起身道:“这七个人,每日卯时三刻,在詹事府处理各部递交政务,附上建议,转运书房。”
“酉时下值!”
“另外,往后朝会也减少一下吧,三日一朝!”方世玉是真的有点魔怔了。对这充实的生活,它太充实了。
早上起来,忙到天黑,好不容易处理完政务了,这边开会,开完会了,吃了晚饭,有时间去老朱头哪里转悠转悠。其实大多时候,开完小会之后,就已经离睡觉差不多了,根本没有时间东奔西跑的转悠转悠。
众人面面相觑,方世玉念的几个人名,其中官职最高也只是户部右侍郎罢了,更多的还是寂寂无名的新晋人员。
出现在方世玉的名单上,确实让人有一种惊讶的感觉。只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人会惦记这些,他们所想的,老的是考虑自己什么时候能告老还乡,功成身退。
而小的则是在考虑,自己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官位,不被这七个人给抢了去。
毕竟,在东宫,在詹事府帮助方世玉处理政务,日后朱标登基,他们就是草台班子,随时都会接替其他部门的高官职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诚如是也。
随着方世玉起身,众人也跟着离开了詹事府,一个个低着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世玉从詹事府返回东宫时,已经是戌时过半,后世的八点钟左右。
新婚的第二天,方世玉又犯了难了。昨夜住在朱紫怡的屋里,也算是给足了老朱头面子了,按照老朱头的心思做了。可现在,方世玉想去徐妙锦屋子的时候,却发现,徐妙锦的屋子,早已熄灯歇息。
“这是真的生我气了啊。”方世玉自嘲的笑着,回身看了一眼,只见马氏出现在身后,一脸担忧的目光看着方世玉,怯弱道:“殿下。”
“嗯?都这么晚了,还没歇着啊!”方世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脸哀愁。
马氏手里端着酒壶,倒了两杯后,坐在方世玉的对面道:“妾身可能陪殿下喝一杯?”
“你会饮酒?”方世玉眯了眯眼,疑惑的看着马氏道。
宫里的女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但层层挑选出来的,嫁给王爷的女子,竟然还有会饮酒的,这就让方世玉理解不了了。
马氏脸色微微一变,面红耳赤的细说道:“妾身在家中,自小就偷吃父亲的酒,虽是不胜酒力,但也想能替股下分忧一二。”
方世玉望了远处的景色一眼,心事重重地提问道:“女人,真是神奇的物种,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生气了,你认为,应该怎么能缓解?”
说话间,方世玉举起酒杯,示意马氏同饮。
坐在院落中,马氏面色平静,聚精会神的回答着方世玉道:“若是寻常家的女子,买些礼物哄哄便罢了。”
“可若非是寻常家的女子,见多识广,智谋高超,想要用小玩意逗开心是不可能了,如果是我的话,宁可喝杯酒,也不愿意多生气!”马氏言说着。
只是这个时候,方世玉的注意力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她的身上,坐在院落中,这酒也不知何时喝完,待到方世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瞧的是,他从马氏的屋子中走了出来,却又迎面撞上了徐妙锦。
东宫不大,詹事府在东宫的外边,这里就是方世玉一家的生活区域,徐妙锦怨恨的目光盯了一眼方世玉,闷哼着进了屋子!
方世玉没能去和徐妙锦说话,慌慌张张的走出东宫。
时间过得很快。
洪武二十六年,三月。
大明帝国,西安府,蓝田县。
这段时间,蓝田县来了一个皇亲国成,这个皇亲国戚据说是领了圣君的命令来的。
自从秦王被迁走后,西安境内已经没有皇亲国戚的出没,而今天突然出现的皇亲国戚,却是给整个西安府带来了一场恐怖的灾难。
蓝田县,一个小小的县城,朝廷虽然在地方会节流一定的税收,用做地方发展,但这笔钱是截留在府衙的,而不是县衙。
县衙每年能分到多少钱用于县城发展,那就要看县官的能力如何了。
这真的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今天,蓝田县的县令,陈大藻听到有皇亲国戚落脚蓝田县,赶忙出现在客栈中,准备给这个皇亲国戚,接风洗尘。
陈大藻是最近才调任过来的,但他手底下的师爷,可是土生土长的蓝田县人,根据师爷的说法,这个皇亲国戚,那可是相当有影响力的,便是当年的秦王看见了,也要给面子。
陈大藻一个从七品的县令,哪里敢怠慢这种天潢贵胃客栈摆下了一桌酒席。
焦急万分的陈大藻,那是左等右等,干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皇亲国成露面。
陈大藻道:“王师爷,你说,这不会出事吧一陈大藻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小心脏上下跳动着。”
师爷微微一笑道:“老爷,您就放心吧,这位若是来了,咱们能榜上他的大腿,就这,分出来一点点,都够您官运亨通的了!”
王师爷在小指头上比量了一下。
陈大藻还是有些迷茫,担忧的说道:“可是,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什么样的皇亲国戚?”
王师爷左右望了望,抿了抿唇,上前在陈大藻的耳边,轻声道:“当今的驸马都尉,你说呢?”
“这,难道还不算是高枝吗?老爷,只要这驸马在天雷王殿下面前说两句您的好话,那还不保管你官运享通,想要什么得不来?”
王师爷一脸喜悦,他并没有坑害陈大藻的心思,毕竟陈大藻在,他才能做师爷,哄好了陈大藻,等着陈大藻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也会带着他去更大的县城,府城做师爷。
只是王师爷却没想过,当今皇帝是什么人,也没想过天雷王会不会因为亲人的两句话,把一省父母官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阿谀奉承之辈。
陈大藻还是犹豫,他就是个读书人,考了同进士出身被外放在蓝田县做县令,只要他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任期。
也不是熬不到升职加薪的时候。
让他去攀附权贵,实乃是洪武皇帝的禁令,还是让许多人惶恐不安,从内而外的恐惧。
畏惧。
“算了,入家驸马都尉怎么能看上我们,还是先走吧,别到时候说不清楚了!“陈大藻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天可怜见,造化弄人,老天要他陈大藻趟这潭浑水,无论如何,他也无法避开。
进来的人,一副商人装扮,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看着眼前的陈大藻,没有丝毫的恭谨,反而趾高气昂,顾指气使的说道:“你就是蓝田县令,陈大藻?”
“正是下官,不知如何称呼?”陈大藻连忙躬身,虽然他能看出来,来人肯定不是驸马都尉,但显然,这人和他有着很深的关系。
毕竟驸马作为皇亲国戚,不好结交朝廷命官,让旁人来也是正常。
周保道:“某是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