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山捏着眉心,靠在椅子上,陆先生进来给他添茶。
“刘仝在礼部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他是软柿子,现在调到吏部,他就露出了真容。”姚文山和陆先生道,“你猜他将陆尧安排去哪里了?”
“莫不是兵部?”陆先生问道。
陆尧是刘仝的举荐的。刘仝今天早朝,打着举亲不避嫌的旗号,推荐刘尧进兵部,直接做了左侍郎管武选和职方二司。
在边关起战的时候,将刘仝塞进兵部,其用心已毫不掩饰了。
姚文山手指叩着桌面:“当年陆尧辞官时,也不过是宝应县令,如今重入官场,就敢一步登天!”
凭什么?凭得也就是个厚脸皮罢了。
“瑾王没有人用,拉着个人就往朝中塞。”
“本来以为刘仝和他们不认识,没想到这中间还有同乡的关系。”陆先生懊恼,这次是看到了刘仝给陆尧接风,然后还出现了姚仕英的时候,他们才懂为什么沈翼会让刘仝进户部。
中间链着一个姚仕英,但姚仕英又不在朝为官,甚至都不是进士出身,他们完全没有想到。
“国公爷,派去的人已经到大同了,信中说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在走!”
姚文山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吩咐道:“你想办法请在朝的几位吃个饭,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们。”
陆先生应是。
经过一次清洗,他们朝中可用的人已经屈指可数,这一场舞弊案,他们输得很惨。
“是要让大家劝圣上出征还是让瑾王去?”陆先生问道。
“沈令瑜去视察北面卫所了。”姚文山很自信,“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去大同沿线查看。”
“只要他去了,剩下的一切,他就会主动去做!”
战事才开始,马上他们就知道了,这一场仗真正厉害之处在哪里。
“那正好。”陆先生笑着道,“那是要好好商量一下,他走后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陆先生就将请柬送出去,约几位相熟的官员来吃饭。
进了腊月,外面已是天寒地冻,仿佛一切都被冰封起来,街上安静了,也多了几分萧条。
顺安康关着半扇门,来看病的人都坐在里面取暖。
隔壁铺子的小孩塞了六个地瓜在炉子里,把炉子弄灭了,八角摁着他打了一顿屁股,小孩和八角一起重新点火,将顺安康里弄的乌烟瘴气。
大家咳嗽着将门打开,病人们把头伸出去呼吸。
好不容易烟气散了,地瓜的香气散开来,大家又坐回来围着炉子聊天,小孩丢进去炉子里的稻谷,噼里啪啦的炸出来,白胖的稻米掉在炉子边,他捡着吃,笑眯了眼睛。
“真好啊,咱们还能坐在炉子边烤火。”一位得了臁疮来换药的病人道,“听说边关打仗加雪灾,死了很多人。”
另一位老伯道:“我姑母一家就是那边的,没地方去,投奔到我家来了。路上九死一生非常凄惨!”
“真奴人这次真凶,听说破了三次城了,阳高和天镇县城里百姓都被迁走了,但那些野蛮人进城后,连一只鸡都抢。”
“洗劫一空。这往后就算回去,日子也难过了。”
说话的老伯叹了口气,隔壁的孩子将烤好的地瓜给他,老伯笑着道谢,和大家道:“我姑母的重孙子比这孩子还小点,才四岁啊,在路上冻的狠了,得了风寒高烧烧死了。”
大家叹了口气。
他们能窝在这里烘火、看病已是幸福了,老伯没客气将地瓜吃了。他家亲戚来投奔,十四口人一天要吃十斤米,吃不起了,就顿顿喝稀饭。
“过年没意思,早点开河回春吧,不至于把人冻死。”
叶文初将病例写好递给老伯,让隔壁男孩另开炉子多烤几个地瓜,又买了一堆的肉包子来,大家围着炉子烤包子吃。
门口有人卷着风雪进来,大家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位男子满身风雪地停在门口,冲着叶文初一笑。
“回来了!”叶文初放了笔,让八角倒热茶,大家都挪位置,把暖和地方让出来,老伯道,“王爷,您是出差才回来吗,是去边疆了吗?”
沈翼脱了斗篷和帽子,坐在炉子边搓着手,喝了一口热茶口才回老伯的话:“边疆战事不归我管,暂时不能插手。我去巡视卫所。”
他将沿路的卫所都查看了一遍,从走到回十七八天有了。
“那您去看边疆了吗?大同下面的几个县,破了几回了。”老伯道,“我姑母前两日到我家的,她小、重孙子路上还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