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逝,眨眼间,便又是近十日过去,夏六月,也已悄然临近尾声。
而在这个月,整个汉室天下,都发生了许多为百姓茶前饭后增添乐趣的大事。
——在关中,一纸《禁民私铸令》,可谓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得知手中的三铢钱,已经被天子刘邦以诏命的形式,归为‘不可用之劣钱’之后,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在关中悄然散播开来。
在《禁民私铸令》颁布后的第七天,这股莫名诡异的气息,终于在长安爆发。
——以汁方侯雍齿为首,近十位食邑千户以上的彻侯所组成的队伍,出现在了长乐宫外!
在朝臣百官、围观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汁方侯雍齿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朝长乐宫叩首不止。
而后,便是一名宫门中郎,带着雍齿的哭诉跑入宫中。
得知雍齿在宫外哭嚎,并叫嚣着‘请陛下暂缓此诏’之后,天子刘邦也非常大方的赏了雍齿一顿板子,并且削夺了汁方侯国五百户食邑。
至此,因《禁民私铸令》而生出的风波,便在天子刘邦的温和处理下,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自此,铸币权收归中央,再也不容任何人质疑!
——三铢钱的价值,被官方明言否定!
在关中百姓议论纷纷,盘算起接下来对‘钱’的态度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过往数年夜以继日、马不停蹄熔铸铅三铢的少府,再次启用了所有的铸钱作坊;整个少府的人力、物力,更是毫无保留的集中在了铸钱之事上。
和以往一样,被少府熔炼的,依旧是含铜量达到七成以上的秦半两。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少府却并没有为了铸钱,而从市场收购太多铅······
如果说关中的闹剧,是一纸《禁民私铸令》引起,并虎头蛇尾的宣告落寞,那在大河以北的代、赵,则是另外一副诡异的场景。
——在刘邦折返长安之前,已经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全然显露败亡之象的陈豨,居然缓了口气!
这件事,也同样成为了北方地区,尤其是燕、赵等国民众茶前饭后的谈资。
只不过,比起关中百姓谈及《禁民私铸令》时的淡然、八卦,燕、赵民众谈论起陈豨,却都是小心翼翼的浅提一句,旋即生怕谁人听去般,刻意的将话题移开。
这样的状况,却也并没有维持多久,便随着另外一则消息的传出,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天子刘邦遣使东出,前往燕都蓟邑,召见燕王卢绾······
对于发生在关中,以及大河以北的事,刘盈却是没顾上关注。
因为比起关中的风波、北方的动荡,此刻的刘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超过了刘盈对储位的重视程度······
·
“家上。”
“楚王、齐王,已各携国中内史,于殿外恭候。”
汉十一年夏六月壬辰(二十九),丰邑行宫侧殿。
听闻舅父吕释之这一声轻唤,刘盈只赶忙将手中竹简放回面前的案几之上,从上首的软榻上站起了身。
“快快有请!”
太子一声令下,不片刻的功夫,便见一老一少两位贵族,被吕释之引入殿内。
老的那人气质儒雅温和,面上时刻挂着一抹平易近人的笑意,眉宇间,也无时不透露出文人所特有的书卷之气。
稍年少的那人,看上去明显比刘盈年长不少,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
与长相更似母亲的刘盈所不同,这人的眉眼酷似当今刘邦,只气质中,隐隐透露出些许怯懦,以及忐忑。
当然,与这儒雅老者、怯懦青年的气质严重不符的,是二人身上,都已是穿戴上了戎装!
而当二人跨入殿门处的高槛,还没来得及走到殿中央,硕大的行宫之内,便响起一声满带欣喜的高呼。
“王兄!”
话音未落,刘盈瘦弱的身影便似幽魂般,从上首快速飘下,又突兀的出现在了齐王刘肥面前。
“王兄!”
“自汉五年,王兄就国临淄,吾昆季二人,已是数载未得谋面呐~”
“季①,实挂念兄长的紧!!!”
声情并茂的说着,刘盈不忘紧紧攥住长兄刘肥的手臂,只片刻之间,眼眶便微微泛起了红。
见刘盈这般架势,本就神情拘谨的齐王刘肥,顿时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似乎是想要婉拒刘盈的盛情,以别君臣尊卑,但又被一股莫名的迟疑所阻止,一时愣在了原地。
倒是刘肥身侧,看着眼前这幅‘兄弟重聚’的场景,楚王刘交只轻笑着侧退出两部,旋即手捋颌下苍髯,笑着连连点头不止。
“殿下之脾性,可是丝毫未变呐······”
“于宗亲手足,仍这般友爱······”
刘交暗自思虑的功夫,被刘盈紧紧攥着手臂‘深情凝视’的齐王刘肥,也是稍镇定了下来。
略带试探的打量一番刘盈的神情,又自顾自纠结了许久,终见刘肥僵笑着低下头,似是提醒般,发出了一声轻语。
“殿下友爱寡人,寡人实受宠若惊,更满怀心喜。”
“然殿下贵为储君,恐还当稍顾仪态,以免落外人于口实才是······”
话说出口,刘肥便又似反应过来什么事般,面色陡然一紧,旋即将满带着惶恐的目光,望向刘盈那张含泪笑颜。
好在最终,刘盈并没有如刘肥所想象的那般,因为自己的指指点点而面露不愉。
听闻刘肥提醒之语,刘盈只又贪婪的打量一番刘肥,才略带郑重的一点头。
“兄长训诫的是。”
“季今已为储君太子,确当时刻顾全威仪。”
说着,刘盈便郑重其事的对刘肥一拱手,惹得刘肥又是一阵手足无措,神情惊慌起来。
却见刘盈似是对此丝毫没有注意,只面带恭敬的侧过身,整理了一番衣冠,才再度正过身,对刘交、刘肥二人先后拱手一拜。
“侄盈,见过楚王叔。”
“季,见过齐王兄······”
看着刘盈摆出这样一副‘今日,只讲家人礼’的架势,刘肥面上惶恐之色,终是达到极致。
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原地不安的挪动着脚,最终,刘盈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降了身侧的楚王刘交身上。
感受到这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