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孽怪危害性更大。加上奥泽暴今早刚恢复了前一个阶段,不像曲阳多少还和曲奕空有同一个家族的熟人关系,她们俩完全是针尖对麦芒。
至于奥泽暴,这地方就没有她不想吃的人,曲奕空应该也不例外,只是宁永学暂时最合她预期,还能把她塞得涨得吐出来而已。
曲奕空和奥泽暴起初尽力互不理睬,任凭僵硬的气氛和尴尬的感受在卧室里蔓延。宁永学看,娜佳甚至学曲奕空闭上了眼睛,有模有样地抱起胳膊,摇了摇头,对里头两人表示她自己也不懂的无奈。
宁永学问她摇什么头,她只说:“理念的矛盾真是没办法调和呢。”
“你也懂这个?”
她把小小的拳头一握。“我精神上非常健全,比我看起来大十五岁!”
娜佳说这话大概率是因为她刚好十五岁,觉得数字翻倍比较有气势。
就见曲奕空皱眉张望了一阵外面说着悄悄话的两人,然后她侧脸瞥向奥泽暴:“你对吃他的执念倒是很深,是觉得解开了项圈就能解决一切困难了?”
一阵难堪的沉默,虽然没提名字,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在说谁、是在说什么事。有那么片刻时间宁永学想转身就跑,免得自己出了大事,不过紧跟着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让他停下了脚步。
曲奕空说完就咬了口罐头里的肉,奥泽暴啜了口酒,宁永学总感觉她们俩在找离开房间的理由,或者请对方离开房间的理由。
“你不也在教他杀人的技艺?”奥泽暴嗤笑一声,把酒放在地上。
“不妨碍也能用来杀害非人。”曲奕空说。
“何不现在就动手呢,这位大小姐?这样大家都能痛快一些。忍耐这事又乏味又无聊。我一直理解有很多人想杀了我,理由最多也最可靠的就是报仇。”
“我没有报仇的目标和兴致,我只知道诅咒魔鬼的经文是真的,而现在的你是假的。用不着解开项圈,我就能闻到气味。
“那你又在等什么?”
“等到你忍受不了饥渴的一天。”曲奕空漠然注视着她,“我总是需要一个理由。”
“你大可把刀架过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杀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见曲奕空只是冷笑,奥泽暴便站了起来,拿手指拭去唇边的酒水液滴,然后耸耸肩,一言不发地钻进黑暗,留下曲奕空在原地对刀具做保养。
看得出来,奥泽暴根本没把曲奕空当回事,曲奕空也只把她看成一个人皮随时都会掉下来的非人。
有时候,共同经历一件事并不能让人结下友谊,或者只有那些需要友谊的人才会如此。
假如当初宁永学没有一刻不停地追着她,他自己也多半是前一个奥泽暴。如今不是自己伺机处理掉曲奕空,就是曲奕空等着他人皮落下,跟着决定动手。
不管曲奕空对非现实的一切有多好奇,她也是待在现实里的人,宁永学想到,虽然做的很勉强,但她还是克制她该克制的一切,尽力像所有寻常人一样活在城市中。
她希望的感情关系是平静自然的,她希望两人之间也是能安宁相处的。不管独自一人时有多纠结,她也想要双方能彼此相处的融洽,各自坦诚相待,同时也能互相尊重,少一点互相折磨的成分。
曲奕空虽然有一只脚踩在非现实的境地,但她也许就是现实中感情关系的理想状态,至少对他是。
宁永学希望自己能以这种方式活在人类社会中,或者说他找到对方,就是因为她也有处空缺,和他相似却不同相同。
他很想跟她互相拉一把,和她互相填补空缺,让双方都能安然活在人类社会中。为此他们都要付出努力,维持关系,为此他们要做正常人该做的一切事情。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填补内心的空缺,找到共同的意义,也变得更像是人。
那么奥泽暴的提议代表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老安东正在干的事情——把一个扭曲而非现实的荒唐目标当成意义,不管它有多可怖,终究也是个意义。只要愿意循着这个意义追寻下去,人就会离人越来越远,也里正常的社会关系越来越远,等到意义完成的一天,奥泽暴就会跪下来完成许诺,由他套上项圈。
这种异常至极的怪异关系用不着任何现实层面的努力,只消一次生死之争,就会成为永恒之事。
若说前者是他希望自己能栖身的现实,那该把后者说成是荒唐、怪诞却诱惑力十足的理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