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乃是契丹胡人之后了。
康王在屋内来回走着,他在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也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登基大礼近在眼前,此时切不可乱了方寸,否则很可能前功尽弃。
“汪帅,你说此童谣已在城中传遍,那可知道是从何而来?”康王停下了脚步,问道。
“传唱者多是些乞丐,也有些无知的孩童。”汪伯彦小心翼翼地回道。
“乞丐”康王沉思了片刻,“汪帅,汪学士,本王就将此事交与你去查办,务必要查出其幕后之人。”
“下官遵命。”汪伯彦其实来之前就想好了,最好要讨得这查办的差事。
一则,能办好此事无疑向康王表忠的绝佳机会,尤其是在登基大礼近在眼前之际。二则,这登基之前,应天府上下看似一片忙碌,但汪伯彦实则却无事可做,存在感越来越差。
尤其是黄潜善到来之后,汪伯彦明显感到了危胁。因为他发现,这位徽猷阁待制,河间府黄知府,其溜须拍马、阿谀逢迎、揣摩上意的本事丝毫不亚于自己。如今他已官至兵马副帅,直接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更要紧的是,黄潜善最近还立了次大功,张邦昌在汴京称帝之事,就是首先由黄潜善通报给康王的。
眼下,康王即将登上大宝,成为大宋新的天子。而一直跟随康王的这些近臣们自然要论功行赏,成为新一代的股肱之臣。这其中,最耀眼的位置莫过于相位,而最热门的人选也正是汪伯彦和黄潜善二人。
因此,对于汪伯彦而言,能得到这份差事,一旦办成,无疑是大功一件。
“汪帅且莫急。”正当汪伯彦准备告退时,康王又叫住了他。
“大王还有何示下?”汪伯彦道。
“查办童谣之事切莫声张,只可差人暗中查访。”康王道,“一旦查清源头,切不可轻举妄动,先来报之于我。汪帅可听明白。”
“下官明白,明白。”汪伯彦眼珠一转,自然听懂了康王的意思,“大王请放心,下官会差心腹之人暗中查办,绝不会打草惊蛇。”
“嗯。”康王点了点头,“汪帅若能办妥此事,日后本王就要称你为汪知院或者汪相了。”
最后这句话,汪伯彦听得更加明白了。知院即是知枢密院事之职,执掌一朝军机之事。而相自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
“下官定当为大王效犬马之劳,不负所托!”汪伯彦深鞠一躬,甚至恨不得倒头便拜,提前高呼“万岁”。
看着汪伯彦掩饰不住的笑意,康王挥了挥手,“汪帅先去吧。你办事,我放心。”
汪伯彦走了,屋中又只剩下了康王一人。他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愁上眉梢。
从相州急报到童谣满市,这一切皆指向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这世上除了他母子二人之外,还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之谜。
而且,无论是何人,他们此番显然是直指自己而来。
五日之后,就是五月十一,是自己的二十岁生日,也是自己行登基大礼之日。
在弱冠之年就能继承大统,成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这曾经是康王想都不敢的。
如今,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将儿时母子二人遭受的所有冷落和轻视统统扫尽,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扬眉吐气的吗?
但如此要紧之时,却横生枝节,而且还是不可为外人道的隐秘之事。莫非这是命运?
可康王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
不然他也不会明知自己在诸王子中毫不起眼,更无继承大统的可能,但依然自幼习文练武,日耕不辍,从未懈怠。
在宣和帝二十四位活到成年的皇子中,赵杦自认文武全才,提笔能写锦绣文章,上马可引石半之弓,何人能及?
想当初,金军围困汴京之时,他主动请缨出使金营。面对金国的虎狼之士,他临危不惧,不卑不亢,即使金人欲以宋军劫营之事恐吓自己,自己依然保持着应有的气节。以至于让金人误以为他绝非真正的皇子。
试问,诸皇子之中,又有何人,有何德何能比自己更适合登上大宝,延续大宋江山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什么嫡出、庶出,姓赵或不姓赵吗?
不,我赵杦才是真命天子。无论何人都不可能夺走这一切。
挡我者,只有死路一条。
赵杦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是何人,用何种手段,坏我大事者,绝不可留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