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念及其父为大辽屡立功勋,免了三人死罪。
为了说动皇上,耶律德未还特意将皇上的御马牵来,而这匹御马正是由韦业安培育出的杂交契丹马,并在去世之前亲自为皇上在马群中挑选的。
所谓睹物思人,耶律德光看着这匹神骏的契丹马,也不禁想起了韦业全的种种过往。
最终,皇上听从了耶律德未的建议,免了韦氏三子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削去了韦氏长子世袭的爵位和诸子的官位,全族贬为奴,由耶律德未收为家奴。
得以保全性命的韦家人对耶律德未自然是感恩戴德。然而,耶律德未之所以出面保下韦家人,除了念及和韦业全的旧情之外,亦有自己的私心。
原来,随着耶律德光入主中原的野心越来越强烈,辽国上下也开始着手进军南方。而除了秣兵历马,整军备战之外,还由耶律德未牵头,组建了一秘密机构:抚南司。
这抚南司其实就是负责刺探、收集敌国情报的机构,司中不仅有契丹人,还有汉人、党项人、沙陀人、羌人,加以训练之后,即被遣往各处潜伏起来。
照耶律德未所言,欲破敌,必先知敌。要想征服南方,除了需要金戈铁马之外,也需要全面详尽的情报来源。而抚南司正是为此而生。
所以,抚南司虽然行政上归属辽国南院,但实际上是直属皇上,所收集来的各种情报皆直接奏报皇上,以供军机决策。
而耶律德未将韦氏一门收为家奴之后,并未让这两百余口悉数为奴,而是在韦氏门人中挑选了三家,交给了他们新的使命。
在这三家人之中,韦业全的四子韦敬山正是韦道安的高祖,也是韦氏的曾祖。
很快,韦敬山一家十余口奉命举家南下,带着潜伏的使命远徙江南,在越州山阴县安了家——其实也是成为大辽在江南的暗桩。
依耶律德未所授,韦敬山以躲避战乱之名迁居山阴,然后在当地开了一间杂货铺,而为了方便传递情报,韦敬山又拾起了父亲的手艺,干起了贩马的生意。
当然,韦敬山的“本职”还是刺探和收集情报。
山阴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它隶属于的越州正是吴越国的东都,乃是整个吴越国的经济中心。
初到山阴,韦敬山还一时想不明白,抚南司让他一家人潜伏于此,究竟要收集什么样的情报?毕竟,此处的吴越国距离大辽还有近两千里之遥。
待韦业全在山阴站稳脚跟之后,抚南司的秘令也到了。
原来,耶律德未将韦敬山一家遣入吴越之地,并非是为了令其刺探军事情报,而且令其收集吴越的各类手工制作技艺,包括但不限于铁器冶炼、茶盐制作、煤炭开采、瓷器烧制
因为,耶律德未早就探知,在中原陷入混战,王朝交替频繁之时,偏居江南的吴越国,国虽小,却一直在强敌环伺中屹立不倒,保持着数十年的安定繁荣。
所以,吴越国是当时中原手工业最发达之地,亦是各种技艺能人聚集之地,而这些技艺和人才也正是志存高远的大辽所需要的。其余不论,单是这铁器冶炼之术就可以直接让辽军受益。
话说,这韦敬山虽然在贩马上能耐也和其父相去甚远,但在经商方面却是个奇才。在四处收集手工技艺的同时,韦敬山也逐渐摸清了其中门道。
这一边,相关的情况源源不断地被送往北方,而另一边,韦敬山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不到五年,韦敬山已不仅仅是一家杂货铺的老板,名下已坐拥七八家店铺,除了被官家垄断的盐铁之外,他的生意涉及了茶业、瓷器、牲畜、米粮等各各门类。
十年之后,韦家已是山阴县里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了。
不过,家业越大,韦敬山心里的忧虑就越重。在外人面前,他是风光无限的韦老爷,但只有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是辽国的细作,见不得光的暗桩。
卧底的日子从韦敬山传到了其子韦从立,又从韦从立传到了韦明廷,再从韦明廷传到了韦道安。
直到太祖在陈桥皇袍加身,吴越国纳土归宋,中原重归大统,韦家依旧在山阴县忠实地执行抚南司之命。
话说,在当年遣韦家人前去山阴潜伏时,耶律德未就给韦敬山定下了规制,这暗桩之职传长不传幼,真正知道真实身份的韦家人只有长子长孙这脉。至于其他族人,则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江南人,娶妻生子,安居乐业。
身为长孙的韦道安自然也想过如此安稳的日子,但他身上传自高祖的暗桩身份却不是想去就去的。每隔三月,抚南司就会有人前来联络,取走情报并传达新的指令,百余年来从未间断。
不过,就在韦道安四十九岁那年,整整过了四个月,抚南司的人依然未到。
韦道安觉得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