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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香囊密信

天府之后,赵杦的心情一直不错,尤其在得知两路北撤的金国大军皆已越过燕山之后,赵杦也彻底放心了。

    金兵的北归固然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但更重要的是,随着二圣在大宋的疆域中彻底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他就是唯一的皇位人选。

    不过,一个叫曹章的人的突然出现却惊出了赵杦一身冷汗。

    这个曹章自称是大宋臣子,宣和五年授承信郎,此番是随金国东路大军北上,和太上皇道君帝以及太上皇的诸妃嫔是一路,而诸妃之中就包括赵杦的生母韦妃。

    按照曹章的自述,他是趁金兵看守不备,在半路上得以逃脱,这才一路南归,寻着康王的消息而来。

    大宋臣子能逃出来,这并非什么稀奇之事。

    在上万人的俘虏中,金兵对女性俘虏看管甚严,因为他们已经将其自己的私产和战利品。至于男性俘虏,除了太上皇、皇上和诸皇子被严加看管外,对其余人的看管并不太严,所以要逃跑并不算太难。

    曹章不仅成功逃脱,更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书信,太上皇道君帝的信。这才是他来找康王的主要原因。

    道君帝的这封信是写在半截衣袖之上,想是仓促之间,不及多言,只有寥寥数语,其意无非就是思念皇儿,亦心忧社稷,望九哥赵杦能救其南归。

    太上皇的笔迹,赵杦自然是认得。看着父皇的亲笔御书,他自然照例要上演一出悲情戏,向北而拜,痛哭流涕。

    不过,对于父皇信中所言,尤其是其中最关键的一句“便可即真,来救父母”,赵杦是又爱又恨。

    爱的自然前半句,“即真”即是让其登真天子之位,而恨的则是后半句,若救了父母,到时候谁又该是真天子呢?

    此时的曹章却依然不识趣,居然建议赵杦召募敢死之士,由海路北上营救道君帝。也是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曹章的表现让赵杦心里着实恼火,在自己即将登上大宝之际,此人不仅来得不合时宜,还如此不识趣。

    然而,曹章此行给康王带来的打击还不止于此。因为,他还带来了另外一封信,一封来自康王生母乔妃的书信。

    这封信被缝在了一个香囊之内。

    这个香囊,赵杦认得,正是母亲的贴身之物。囊中绢书上的笔迹,赵杦也认得,确是母亲亲笔无疑。

    但信中所写,赵杦却不想认得。

    书信不长,寥寥数字而已,但却字字如利箭穿心,如雷轰顶。

    信上道:吾儿,汝非宋皇之子,实乃契丹皇族之后,汝父已归金,切勿以族为敌。盼归如盼日月。母泣书。

    看着信,赵杦终于明白母妃为何要将信缝于香囊之中了。

    信中所言,令赵杦愣在了当场。

    万幸的是,他折开香囊时,身边除了汪伯彦之外再无他人。

    汪伯彦见赵杦神情异常,只当是他思母所致,连忙出言宽慰道:“大王不必过于忧虑,待日后登上大宝,与金人议和,迎回太妃当不算难事。”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汪伯彦的话倒是提醒了赵杦,若是信中所言是真,而金人也知晓此事的话,这仗还真不能打了--打不赢也就算了,万一打赢了,金人将此事昭之于天下,自己这皇位怕是难保。

    而眼下最要紧的则是,此事究竟是否属实,而知晓内情的又有何人?

    对于前者,赵杦心里也明白,母亲不会凭空胡言。所以,真正要命的还是此事究竟有多少人知晓。

    赵杦以思母心切为由,让汪伯彦退下。自己则在内室里陷入了沉思。

    他的确是在思母,但更多的则是在回忆儿时和母亲在一起的一些往事,一些如今想来,颇有些蹊跷的往事。

    比如,赵杦自小生得鹰鼻鹞目,无一丝道君皇帝儒雅之气,倒是有三分北戎之像。好在,一则,道君帝子嗣众多,不像自己的儿子也不止这一个;再则,韦氏本就姿色平平,其子貌不出众也是正常。

    而比长相更蹊跷的则是,从赵杦记事起,母亲韦氏经常在黄昏之后,立于庭院之中观赏园圃内的春兰秋菊,往往一站便是许久,直到月上柳梢头。

    以前,赵杦以为这是母亲在苦苦等待父皇的到来,但如今看来,却并非完全如此。

    因为赵杦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母亲总是会朝着北面默默地念念有词,而父皇的寝宫却并不在北面

    还有一件事,也赵杦越想心里越慌,那就是他十一岁那年,母亲进升九嫔之一,娘家人得以恩准入宫探望。当时,赵杦的舅舅,也就是韦妃之弟韦宗渊曾经入宫和韦氏相会。

    赵杦在无意之间听到了二人的密谈,可他什么也没听懂,因为二人所用的不是中原之语,似像番语。

    如今想来,应是契丹语无疑。

    这其中究意暗藏着多少秘密,赵杦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但仅凭母亲信中所言,不仅足以让他失去登基的合法性,还会背上灭九族之罪。

    赵杦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