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菜品,亥言颇有些得意朝柳如烟问道。
柳如烟嫣然一笑,点了点头,“一个出家人,居然对美食有如此研究,也真是难为小师父了。”柳如烟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接着把这书说下去吧。”
说着,柳如烟玉指一伸,指向了桌上一只汤碗,“请问小师父,这道菜又是何来历?”
“哇。这道菜的来头可就更大了。”亥言一看,这不是传说中的河豚吗?
“所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首东坡先生的传世之作说的就是这河鱼之首的河豚。”亥言边说,边住口涎直流,“以前只是听说,今日终于有口福了,这也是托乔大哥之福。”
说着,亥言忍不住就要动筷子。
可刚一伸手,就被柳如烟拉住,“先别急。你的书还没说完,怎可动筷子!”
“来,说书先生,把这道主菜说完,就可以吃了。”柳如烟又指向了一盆羊肉。
“这不就是水盆羊肉吗?这个乔大哥应该识得。”亥言道。
“嗯,这的确与关中的水盆羊肉颇为相似。”乔三水道,“关中人还常以胡饼配之,甚是美味。”
“非也,非也。”柳如烟微微一笑,“奴家在扬州宴请乔大哥,又怎会用关中名肴呢。如何,小和尚,你也有不知之事了?”
亥言撇了撇嘴,“娘子这那是请客,分明就是难为我等客人嘛。师兄,你还不快管管。”
“你这小和尚,方才还说奴家有心,如今却为何说翻脸就翻脸。”柳如烟故意嗔道。
“好了,好了,烟儿,你就别和他计较了。”武松此时连忙出来圆场,“你就快些道出这其中明堂,我等也好开吃了。”
“罢了,就听哥哥之言。”柳如烟立时嘴角一弯,“这道菜名曰大官羊,乃是扬州名菜,而豫章先生也曾在诗中感叹『春风饱识大官羊,不惯腐儒汤饼肠』,说的正是此物。”
“娘子说的可是苏黄米蔡之一的山谷老人黄庭坚?”亥言问道。
“正是。”柳如烟道。
“那为何叫大官羊?”
“想来应是本朝羊肉珍贵,多为宫中所用,所以才取官家中的一个官字,故称大官羊。”柳如烟道,“不过,此也为坊间之言,未必可信。”
“可信,当然可信。”亥言道,“可见这羊肉乃是稀罕之物。来来,各位,既然那官家已经北狩,以后自然是更不缺羊肉吃了,这中原的大官羊就由我等代劳了。”
“哈哈哈,小师父此言甚妙。”乔三水也不禁赞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是哪来的黄口小儿,敢在此嘲讽当今圣上,还有没有王法!”突然,旁边酒桌站起来一位头戴纶巾,身着对襟长衫的年轻人。
只见此人一脸怒气地走了过来,朝着亥言道:“看你像是个出家人,为何如此口无遮拦,岂不知妄言圣上,是大不敬之罪。”
肉还没吃上,却先吃了顿教训,亥言心里顿觉不爽,也不甘示弱。“看你也像个读书人,为何也信口雌黄,还出口伤人,真是有辱斯文。”
“我如何信口雌黄了?”年轻人双目一立。
“那我来问你,我何时嘲讽圣上了?”
“你方才明明说什么官家自然不缺羊肉吃了,难道还能抵赖?”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亥言小脸一仰,“那且再问你,一个献了降表,奉金贼为主之人,还算得上圣上吗?”
“你金贼不仁,悍然南犯,官家为保全黎民百姓,才不得已委屈求全,但他依然是我大宋的圣上,百姓的官家。”说着,这年轻人还拱手向北,摆出遥敬的样子。
“哎哟,我看你的圣贤书真是白读了。”这几日忙着赶路,亥言已经有些时候没和翠荷斗嘴了,眼看如今有人撞上来,早已是技痒难耐,岂能放过。
“这位小郎君,你可知你口中的这位圣人早已不配为君了。”亥言道,“其言其行,已和圣字没有半点干系。你若再称他为圣上,就是有辱于历代君主,更是玷污了圣贤之名。”
“你圣上之名,岂是你一个野和尚可随意妄言,肆意指摘的!”那年轻人怒气冲冲地回道。
“此言差矣啊,读书人。”亥言倒是淡定依旧,“岂不闻,昔日姜太公曾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他既为天子,我为天下之人,说他两句有何不妥?”
不等那年轻人回话,亥言又道:“太公望还说过,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你说的那位圣上,脆拜金贼,此为失节;罔顾百姓,此为失德;不战而降,此为失志;甘为囚奴,此为失礼。此等害天下者,又有何德何能该被奉为圣上?”
那年轻人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此时,掌柜已闻声而来,连忙劝道:“这位客官,你说了这大半天,想必也渴了,小店免费奉上两壶上好的女儿红,还请客官多多包涵,莫再争辩了。”
亥言瞅了那年轻人一眼,见他并未再说话,也就顺水推舟道:“甚好,有好酒入口,谁还逞口舌之快。那就多谢掌柜了。”
少顷,店小二将女儿红端了上来,借着上酒之机,小二低声道:“各位客官想必是外乡人,方才那年轻人乃是本州知府的衙内,各位还是多加小心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