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未探明进入太行山之后的去路前,岳飞已做好了在山中打游击的准备。毕竟,若是出山之路只有大名府方向的话,大名府此时已落入金人之手了。
而若是要在山中打游击,这数千百姓和工匠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岳飞只能据城坚守,尽量杀伤和迟滞金兵,为这支行动迟缓的队伍争取时间。
不过,如今有了去往相州之路,岳飞也稍稍放下心来,至少大队人马入山之后有明确的前进方向。剩下来就是速度和时间的问题了。
为了保险起见,城里的百姓从寅时起就开始陆续出城,卯时不到,百姓已基本撤离完毕。
朱俊率领厢军在前开道,令虚和静觉也在其中,而武松和柳如烟等人则率余下的宋军护卫着百姓和工匠,岳飞依然率二百骑兵殿后。
除了给金兵留下一座真正的空城之外,岳飞还给金兵留了些别的东西。
在一路撤往山中的延途上,他让军士丢弃了一些旗帜、兵刃和盔甲,甚至刚刚缴获的金军重甲也丢了十余副。
名为诱敌,实为拒敌。
岳飞的这招疑兵之计又起了作用,尤其是他面对的对手是托木耳,这个十分谨慎小心的人。
越是谨慎之人,就越是难免多疑。而且有昨日的一战为鉴,托木耳更加不敢冒进。毕竟,他面对的是能斩杀近千“铁浮屠”的宋军。
所以,当看到一路被丢弃的军器时,托木耳认定,这必是宋军的诱敌之计。
“大王,方才在城中结阵而进,又分兵搜索了许久,已是耽误了不少时间。”一旁的乌真忍不住道,“若再不加快速度,宋军怕是就跑掉了。”
托木耳乜了他一眼,然后望着远处道:“宋军狡诈,还是小心为妙。”
“可大王,这明明就是敌军故布疑阵。”乌真道,“若宋军真还有一战之力,又怎会弃城不守呢?”
“昨日一战你可在场?”托木耳冷冷问道。
“在”
“那昨日宋军布的可是疑阵?”
“这”
“昨日赛里术可是也以为宋军无一战之力?”
乌真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不再敢回话。
“你看见前面的大山了吗?”见乌真不言,托木兰却没有罢休之意。
“末将看见了。”乌真勉强回道。
“那你可知此山之名?”
“听说叫太行山。”
“那你可知此行有多大?”
“这,末将不知。”
“那可知入山之后有几条路,每条路又通往何处?”托木耳的语言虽不急不徐,但问题却是步步进逼。
“末将不知”乌真汗快下来了。
“初来乍到,不知此山地势,或许也怪不得你。”托木耳突然话锋一转。
可乌真刚以为可以松口气,托木耳又发问了:“你昨日曾与城中宋军交过手,那我来问你,你可知宋军共有多少人马,如今又剩下多少人马?”
这回,乌真的汗真下来了。
他也终于知道,在金军之中托木耳为何被称为“钝刀”了。
见乌真彻底没了动静,托木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道:“不知对方虚实,不知眼前地形,就敢妄言进兵。你是如何统兵作战的?嗯!”
“大王恕罪,末将确实鲁莽了。”乌真连忙回道,“一切全听大王号令。”
托木耳依旧没看他,眼望着进山的方向。
“既然城池已破,那就收兵吧。”托木耳一挥手,拨转马头,向城内行去。
他心里想得很清楚,完颜宗汗的帅令是让他拿下城池,既然如今已经破城,那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虽然,只是一座空城。
至于被劫走的工匠,那责任不在自己,元帅也没有下达要抢回工匠的命令。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大军已经往太原去了,安全北归才是头等大事。
岳飞在山口埋伏了一个多时辰,见没有金兵追来,也总算松了口气。
他下令全队退入山中,同时在队尾留下一队军士,沿路将马蹄印清理干净,直到入山半里之后才收工。
山路比众人想象得更宽阔一些,甚至可以纵马驰骋。所以,这一大队人马走得也不算慢。
按照那几位相州人所言,入山之后,向东前行不到四十里有一座小城,名为涉县。所以,岳飞和众人商议之后决定,走到涉县再宿营过夜。
山道之上,武松和柳如烟并辔而行,亥言依然和翠荷跟在后面。
和翠荷又斗了一路嘴,亥言也有些词穷了。只见他眼珠一转,突然催了一下胯下战马,蹿到了武松身边。
“师兄,你觉得是杀人痛快,还是救人痛苦?”亥言问道。
武松被问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