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百余骑。
它就像一条铁锁,完全罩住了宋军军阵,随时就会锁喉而来。
“听我号令,不得擅动!”岳飞大喊了一声。
接着,他才从身边的军士手中取过他那顶笠盔,戴在头上。沥泉枪却依然挂在鸟翅环、得胜环上。
令旗一展,金军骑兵动了。
马嘶阵阵,乌云涌动。
铁骑迈开了脚步,徐徐而进。
铁骑当中,一名百夫长头顶双雉羽铁盔,手擎一杆五色黄日大旗,显得犹为亮眼。
他不是一名普通的百夫长。整队铁骑皆以他为标兵,他控制着全队的行进速度,从起步,小跑,到冲刺,全队的节奏掌握在他的脚下。
在金军铁骑里,能担任这一位置的,无一不是征战十年以上的骁将,皆是百里挑一的老骑兵。
从多远距离开始冲锋,何时挺枪,何时冲刺,皆以他的旗号为准。
“铁浮屠”,人马皆披重甲,虽然冲击力天下无敌,但过重的负载也极大消耗了马的体力。所以,每一次冲锋的距离都极其有限和珍贵,甚至早十步冲锋都会让“铁浮屠”因为力竭而威力锐减。
而这正是这名百夫长存在的意义。
百夫长兜鍪下露出的双目,如鹰之利。他死死地盯着宋军的军阵,突然手中军旗一抖,斜指向前。
铁骑开始小跑起来,一时间尘烟乏起。
岳飞立在马上,巍然不动,紧闭双唇。
宋军也未动。第一排的军士甚至没有立起盾牌。
金军铁骑越跑越快,尘烟四起,大地也开始颤抖。一箭之地已过,盔缨飘荡,雉鸡翎迎风乱颤。
“伏!”岳飞大喊一声。
第一排宋军皆单膝跪地,却依然没有举盾,甚至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百夫长看见了宋军的举动,一丝不祥的预感从他脑海里划过。但只是一刹那间。而此刻,已经容不得任何犹豫,铁骑滚滚,已是覆水难收。
“呜”百夫长口中一声长啸,手中军旗一抖,平指向前。
整队金军铁骑长枪尽出,马似离弦之箭,卷起漫天烟尘,呼啸而来。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铁甲洪流,势如海潮奔涌,眼看就要惊涛拍岸,卷起血雨腥风。
绝虏的前蹄已经在地上刨出了数个小坑,但缰绳却依然死死拽在岳飞手里。
“起!”岳飞大喝一声,声如惊雷,炸响在铁蹄声中。
百夫长听到了这声呐喊,也几乎在同时,他眼前一晃,自己就飞向上了半空。
大多数金兵铁骑和百夫长一样,还来不及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就跌下马来。
赛里术却看得真切。
就在金军铁骑即将冲进宋军军阵时,却突然平地出现了一排长枪,立在了宋军和金军铁骑之间。
其实,那不是什么长枪,而是一排竹枪。只不过,它比长枪更长,长达两丈;比长枪更粗,而且是三根竹子合扎在一起。
它就像是突然从土地钻出来的一般,斜指向天,也指向金兵冲来的方向,昂首等待着金兵铁骑撞上来。
竹枪并无铁尖,只是削尖了头而已。但金军骑兵以雷霆之势而来,撞在这竹枪之上,顿时竹裂、马翻、人落。
三百铁骑,没有一骑能够冲入宋军军阵,却已倒下十之八九。
好在有重甲在身,竹枪还要不了他们的命。但有人会要他们命。
大多数金兵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宋军的长枪和陌刀就已经到了。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倒在地上的金兵除了一身重甲,大多手里已经没了兵刃,面对宋军的长枪和陌刀,他们只能本能地举手格挡,苟延残喘。
“背嵬军”没有人手软。他们见过了太多手无寸铁的百姓被金兵屠戮,他们之中很多人的家园也已毁于战火,甚至故土已经成了金人之地。
不可一世,百战百胜的“铁浮屠”正发出如待宰羔羊般的哀嚎,此起彼伏。
赛里术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纵是他身经百战,号称“万人屠”,他也未曾想象过这般景象。他麾下的“铁浮屠”历战百余阵,从来都是屠杀者,还从未如今日这般成为被屠者。
短短时间,三百铁骑就几乎全军覆没,赛里术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
“列阵!”赛里术几乎是在嘶吼。
虽然怒火已经让他接近疯狂,但他也知道,自己身后至少还有七八百重甲骑兵--宋军的竹阵的确让他始料未及,但接下来他们还拿什么来阻挡下一队“铁浮屠”?
岳飞冷冷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