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令候在外面的沙舒友很吃惊,他一边进聂尘房间的门,一边还扭头去看。
“沙大人,久等了。”聂尘跟他打招呼,吩咐仆役换上新茶,略带歉意的道:“郭怀一这小子脑子不够灵光,跟他多说了一阵。”
“龙头可是对他期望越高,越是很恨他成长太慢?”沙舒友却一语道破了聂尘听似责骂的言语:“你对亲信的人才开口骂,一般人想被你骂还没那资格。”
“沙大人这是有受虐倾向啊。”聂尘开着玩笑,把新沏的热茶推到他面前:“我不是那种人。”
沙舒友面皮薄,不开玩笑,直入正题:“皮岛的沈世魁又派人送信来了,龙头过过目。”
他递上信函,聂尘不以为意,推了回去:“皮岛的事多是商事,少数政事你也参与了的,你看吧,说给我听,刚才和郭怀一扯了半天,嘴巴都累了,我闭目养养神。”
沙舒友知道,这是聂尘在对自己表达信任,心中一暖,赶忙拆信,然后一目十行的看着,边看边说。
“沈世魁说,龙头你上次安排的事,他已经照着做了,而且是用军驿递的折子,完成得干净利落,他的意思,是要邀功。”
聂尘闭着眼道:“皮岛的贸易照旧,不因为毛文龙的死而降低半个点子,而且还直接跟他沈世魁交割,这就是我们给他的报酬。”
沙舒友看看他:“他还想多要一点。”
“这家伙,还真贪啊。”聂尘闭着眼睛笑:“东江镇就数他最会做生意。”
“他也很困难,信上说,登州军变已经把登莱镇打烂了,海上航运完全中止,朝廷的给养送不到皮岛上去,现在除了我们还有能力通过海运保持对皮岛的供应,其他的渠道已经完全不通了。”沙舒友看着信道:“从字里行间来看,沈世魁似乎真的处于四顾无援的境地了。”
“哦?”聂尘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四顾无援?”
“原文就是这么写的。”沙舒友把信纸抖了抖:“他在向我们求援。”
“我们又不姓朱,向我们求什么援?”聂尘皱眉道:“他应该向大明皇帝上疏说明才对。”
“朝廷若是靠得住,他也不会向我们开口了。”沙舒友眨眨眼:“不过沈世魁说,他不白要,他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个信息。”
聂尘笑了:“他一个困在海上的岛主,能给我们什么信息?建奴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又不需要。”
“不是建奴的。”沙舒友的表情有些古怪:“是朝鲜国的。”
“朝鲜国?”聂尘的眉毛又紧了几分:“朝鲜国怎样?”
“沈世魁说,若是我们有兴趣。”沙舒友说这话的时候顿了一顿:“他可以为我们提供朝鲜国的情报,给我们打前锋,端掉朝鲜国的一些地盘,让我们在朝鲜国站住脚跟。”
“站住脚跟?朝鲜?”聂尘想了想,突然发笑:“沈世魁这是病急乱投医,他以为我们是要谋国吗?”
聂尘笑得很孤独,因为沙舒友静静的看着他,没有笑。
“谋国?哈哈哈!”
聂尘继续笑,看了几眼沙舒友。
“哈哈哈……”
当他发现沙舒友一直不笑,表情安静时,他一个人笑不起来了。
“哈哈哈……谋国……”
最后干笑几下后,聂尘停止发笑,双手按膝郑重其事的问:“沙大人,你怎么看?”
“我觉得,龙头不妨去朝鲜看一看。”沙舒友平静的答道:“朝鲜之于辽东,如河北之于中原,唇齿相依,天然的屏障。”
“那又如何?”
“秦失之鹿,天下共逐之。”沙舒友此时此刻,眼眸里有奇异的光芒在闪烁,一字一句的从嘴里吐出话语来:“大明失之辽东,龙头可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