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我和他们分开了太久太久了…好像是几辈子。”
“什么时候学会伊瓦尔吹牛皮的本事,你才十岁,哪里够得上几辈子?!“阿尔祖疼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沉吟道,“我们创造的是强大的战士,而非冷血无情的屠夫,你再休养两天,我亲自开启传送门送你回家!”
“但记得及时回来,”阿尔祖严肃地叮嘱,“下一步训练即将开启!为了我们的远大理想,嗯?阿纳哈德!”
“消灭所有蛰伏在阴影之中的魔怪,为所有人类创造一个安全的世界!“
男孩儿声音洪亮,咧嘴大笑,笑着笑着,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次。
我会坚持到最后。
阿纳哈德心头对自己说。
这一次。
我再也不要孤独前行!
琥珀色瞳孔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将他淹没。
……
多年以后。
波维斯荒野,一座绿植环绕,坐落在山顶上的城堡。
宽敞的庭院之中,皎洁的月光和熊熊燃烧的篝火堆照亮了一对对野兽般闪烁幽光的眸子。
“大家可知,当初凯尔塞壬为何从柯维尔弧形海岸的悬崖边搬过来?”
一个脸颊瘦长,穿着骑士板甲,却浑身散发出浓郁书卷气的猎魔人从烤架上取下一块滚烫金黄的乳猪肉,慢条斯理地扯下一丝,塞进嘴里。
“凯尔达老师,别卖关子了,快说!”
人群中响起一个着急的公鸭嗓。
“耐心点,小鬼,脾气这么暴躁,小心日后被守桥巨魔收拾一顿!”
男人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
“事实上,多年前,一群心术不正的法师因为觊觎凯尔塞壬求而不得的丰富藏书,把维吉玛瘟疫的源头按在咱们头上,并且计划在飞龙山脉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崩。”
“把我六十多个兄弟一网打尽,变成冰棍!”
他语气一顿,立刻有年轻的学徒识趣地拧开偌大的橡木桶阀门,满上一杯葡萄酒送到他嘴边。
他这才绘声绘色地描述道,“幸好埃兰大宗师在前一天晚上夜观星象,提前占卜到了这场血光之灾,将它消弭于无形。“
一群年轻的猎魔人围绕着篝火,扬着脑袋,青涩的面庞上涌动着兴奋和崇敬,而脖子间狮鹫吊坠反射晃眼的火光,
“埃兰大宗师一个人,战胜了一群心怀不轨的法师?”
一个下巴带着几条痘印、三色瞳孔的年轻人问。
“没那么离谱!大宗师请来了传说级别的帮手——一直跟咱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创始人阿尔祖、科西莫、以及莉莉安娜女士带领一群同僚联袂前来,将那群混蛋打得落花流水!”
“未免再次发生意外,凯尔塞壬就从海岸悬崖搬到了现在波维斯的荒山城堡!”
“大宗师和阿尔祖阁下借此机会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讲,在全北境范围内,为猎魔人洗刷了大部分污名!”凯尔达感叹道,“所以,你们现在外出,很少再见到有人唾骂我们为变种人、怪胎。”
“当然,歧视和偏见仍旧存在。”
“但人民开始正视我们救死扶伤行径,正视我们对世界的贡献,对我们表达出应有的尊敬。”
“现在,咱们狮鹫派不止杀死作恶的魔物,更帮助村镇、城市,国家协调冲突,若是爆发战争,则协助平民撤退、逃生。”
“那都是你们的前辈用命争取来的!”
“凯尔达,与其沉迷在过去的虚荣之中,不如跟孩子们来一节知识讲堂!”一道留着莫西干黑发,侧脸带有纹身的高大男人携着一个身影婀娜两鬓斑白的女人,凑到篝火前。
跳跃的火星照出他带着威严又不失慈爱的脸。
“埃兰老师!”
“贾戈达女士!”
“大宗师!”
“您说几句吧!”
年轻的狮鹫派里炸开了锅,一对对竖瞳亮晶晶地盯着男人。
而埃兰双目四顾,整整一百二十名猎魔人,一半饱经沧桑,一半年轻稚嫩。
完美世界。
在这里。
那场大雪崩不曾发生。
相当一部分世人摒弃了偏见。
狮鹫派成为了真正的主持正义,受人尊敬、认可的骑士。
他转过头和身边白发垂过臀部,瞳孔琥珀色,笑颜如花的女人默契一笑。
他和里斯伯格的初恋情人贾戈达终成眷属。
一切都在往完美的方向发展,他们的航船已经快要驶出狂风暴雨!
“孩子们,我只有几个建议,在恪守骑士美德的时候,优先保护好自己!别像从前的我一样,当个顽固不化的蠢材!”
“有的人,不值得保护!”
“我们作为猎魔人,活着,首先该为自己、为同胞手足负责!”
“倒地流血的时候!
我们不会在乎金钱和名声!”
一个老猎魔人猛灌一口酒,鬼吼了一嗓子,
紧接着,一群“老狮鹫”和“年轻的狮鹫”,在它们安全的巢穴里放声高歌。
狮鹫们的叫声在夜色里回荡,应和跳跃的篝火和篝火边扑鼻的酒香。
“因为手足同袍,还有狮鹫的信条
才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它充斥了凯尔塞壬,越过城堡高耸的塔楼,最后飞向整个北境、无垠的世界!
……
更往后的年月。
凯尔莫罕,古海要塞。
喊杀声、弥漫于梯形城墙上的火焰渐渐微弱。
艾加迅速地挥舞着剑刃,没有丝毫犹豫地跳入那群暴徒之中,
白光在数人脖子间跳跃,血光四溅。
他一瞬间砍倒了三个人。
另有两人朝他冲来,他矮身避开剑刃,挡住他们的攻击,突然一团火焰在身后炸裂。
一名侧脸纹身,脖子悬挂狮鹫护符的猎魔人一记伊格尼法印,点燃了一名妄图用草叉偷袭他的暴徒!
噗嗤——
庭院中央大榕树下,一名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佩戴熊派护符的猎魔人纵身一劈,势大力沉的剑刃将两名披甲的暴徒从额头中央开始分成两半。
瞭望塔顶层,一名瞳孔变幻、身形瘦长的猎魔人长剑貌似随意地往身后空处一挥,胸前蝮蛇吊坠摇晃。
闪烁到他后背,掌心冒出刺目火光的法师,好似主动伸长脖子往剑上送,捂着鲜血泉涌的伤口向后软倒,两腿蹬踹两下,没了动静。
咻咻——
凯尔莫罕铁门吊桥前,一名穿着轻薄皮甲,脚步灵活,反应快得惊人,拥有深色猫瞳的猎魔人,挥舞一把泛着淡淡蓝光、剃刀般锋利轻薄的剑刃。
在吊桥间兔起鹘落。
三剑。
三具尸体滚下护城河,血水四溅。
而整座凯尔莫罕要塞,无数地点重现这一幕。
狼派、蛇派、猫派、狮鹫派、熊派…五大学派猎魔人,十几名驻堡法师,沐浴着血与火、并肩作战。
不到两小时,入侵要塞的数百名暴徒和法师被杀了个精光!
艾加带着一群身形彪悍的狼派猎魔人,站在城堡庭院、尸山血海之中。
向着驰援的四大宗师、同胞,鞠躬致谢。
“别来这一套,伙计!清理这群鬼迷心窍、自寻死路的蠢货不费吹灰之力,连热身都算不上!”埃兰油亮的鸡冠发随风摇晃,表情严肃,“何况这不是另一个世界,教团主动解散是因为突变配方之别,而非理念之争。我们各自开创学派也是为了这个集体更好的发展。”
“对了,降临之前我们是怎么约定的?猎魔人同气连枝!”
“一方有难,全体支援!”阿纳哈德充满男性魅力的硬朗面容上露出阳光而爽朗笑容,
这是他们两百年来共同铸造的完美世界啊!
艾加激动地无言。
这一次,所有兄弟都聚在一起!
环顾四周,活下来的一百位猎魔人同胞,眼中同样浮泛泪珠,
“伙计们,赶紧收拾尸体,晚上一起喝一杯!大家都来瞧瞧,究竟哪个学派的兄弟最为海量!”
……
最后,另一个未知的时空。
四季常青的云杉林间传来鸟儿的脆鸣。
灿烂的阳光照得满坡的月季和迎春娇艳欲滴。
雾气缭绕的山腰处,一片紫色牵牛花从洞顶垂落,编织出一片芬芳扑鼻的帘幕。
阿尔祖就在这冬暖夏凉的山洞里,一张简陋的草席上苏醒。
他神色迷茫地四下打量,亮度适中的魔法水晶照出山洞大厅里两百来具婴儿车。
白须垂落至腰间的科西莫、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术士、以及自己的弟子伊达兰,正在十指纷飞地施法。
魔力灵光在半空中交织出一条五彩缤纷的河。
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玻璃奶瓶变成为一群殷勤地采完花蜜、哺育巢穴的蜜蜂,令人眼花缭乱地漫天飞舞,自动投喂婴儿车里咿咿呀呀的小家伙。
“阿尔祖,去老地方,”科西莫注意到苏醒的弟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在那儿等你。”
她?
阿尔祖心头一颤,迅速换上一身单薄的亚麻外套,胸前佩好一枚百合花徽章。
脚步轻快地、急不可耐地出了山洞。
他在飞流直下的瀑布悬崖间找到了女人,同样朴素的亚麻衣裙,却难掩天生丽质——坐在瀑布前晃动两条腿儿,飞溅的水汽落到她光滑细腻的侧脸上,泛起动人的红霞,破碎的阳光为她的秀发镀上一层金辉。
宛如大理石的女神雕像。
阿尔祖陷入痴迷。
为了这一眼,他等了几百年。
为了这一眼,他倾尽了所有。
他屏住呼吸走过去,小心翼翼坐在女人身边,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仿佛害怕戳破这个美好的“幻境”。
男人安静陪着她一起下眺、欣赏漫山遍野的红花绿草。
以及惬意在瀑布下小河边饮水的豚鹿、白鹳、野狗…
这些野兽的体型,无一例外,都比正常个体要大上一倍,显得更加强壮,生命力充沛。
“亲爱的,直到今天我还是难以置信,至高者净世之灾后,为何只有我们和一群孩子活了下来?”
莉莉安娜熟练地将螓首靠在身边的肩膀上,冲他甜甜一笑,乌黑的大眼睛带着疑惑,
“其他人都湮灭、消失得无影无终,搜遍整个世界,只剩我们。”
“也许至高者打了个盹儿,恰好漏过了我们?也许因为我们都怀揣美好而崇高的理想,至高者故意把我们留了下来…”阿尔祖笑着说,语气逐渐变得慷慨激昂,
“让我们来教导一群新生儿,开启新的循环!”
“我们将成为人类的先驱,重新播下种子!”
“我们将引导、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新世界,塑造一个没有罪恶的人类文明。”
“在我们的教化下,人类将脱胎换骨,无论是蛰伏在阴影中的魔怪,还是潜藏在人心中的阴暗面统统烟消云散。”
“这是我们的完美世界!”
莉莉安娜眼神崇拜又灼热地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我们又在一起了。”
男人紧紧搂住了女人的香肩,
“不过现在,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难题亟待解决。”
“嗯?”
“两百多个孩子里,男孩比女孩要多出五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阿尔祖深深地凝视爱人,就仿佛要弥补过去数百年的遗憾。
“什么意思?”莉莉安娜粉颊染上酡红,语气娇羞。
“我们得努力生几个女孩!”
“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中。
瀑布飞溅的水沫折射阳光,在半空勾勒出一道绚烂的彩虹。
将崖边的两道身影连在一起。
直到天荒地老。
……
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