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山和青莲东瞧西看,四下走动。
那河边的水车兀自转动,河水浩浩,水车滋滋。引水入管,嗒嗒不停,上下摇摆。
流水不绝,水车不息。
机关入屋,直进大厅。
大堂的隔墙全由药柜组成,风叶转动,罕有异味,药柜分温性、热性、寒性……分门别类,层次有序。
最为新奇的是雪隐房,水车上水,竹管入室,时时冲刷,毫无异味。
如此方便,甚是方便。
机关密布,局局新奇,看上去深奥难解,深思起来又平常易懂。
让人叹为观止,惊叹不已。
整个院落,朴实无华,却内有乾坤。
朱青山经过柴房,不禁止步,认真的看着老人的尸身。
躺着的老者,银发雪眉,安详如眠,只是全身血污,几处模糊,脸上的刀痕抵消了大半的慈祥,反显得有些狰狞。
这正是杨凡的爷爷。
朱青山恭敬作拜。
青莲也不问所以然,依葫芦画瓢,躬身而拜。
朱青山惋惜道:“如此世外高人,隐士大才,却不能为国所用造福于黎民,不能为朝廷所用造福于社稷,可惜,可叹,可悲。”
是夜。睡了一天的杨凡半夜转醒,饥肠辘辘。于是穿衣起床,独自劳作。
朱青山自小认床,而且睡的也浅,哪有不被惊醒的道理?娇贵的人总会有娇贵的睡眠。
青莲是熟悉他的,所以朱青山知道半夜闹出声响的定不是青莲。
朱青山披起外衣,透过竹窗看去,带伤的杨凡艰难的在伙房忙活。
也不知在鼓弄什么,乒乒乓乓,噼噼啪啪。
朱青山忍不住摇摇头。
虽然并未怎么交流,可朱青山对杨凡多少有点不喜,总觉得杨凡不对味。
可到底何处不对味呢?朱青山细细品来,总该是人情味——对于自己亲人的死,不曾流一滴泪;对于自己的救治之恩,也未曾有过热切的感激。
没有人情味,能和谁对味?
朱青山打了个哈欠,转身上床接着睡。他知道,就算他不小心,也会有人替他小心,更会有人保他小心。
对他来说,天大地大,不及床大;权好财好,不如睡好。
确如他所言,外屋的一角,青莲正安静的看着杨凡,小心的护着朱青山。
杨凡看了看这主仆二人的方向,用带伤的身体艰难的做着事情。
杨凡不喜欢麻烦别人,他觉得麻烦别人就是最大的麻烦。
……
清晨鱼肚白。
有顶马车自南而来,轼前一青年持鞭驱马,稳稳停于桥前。这是杨凡爷爷生前定下的规格,不管何人就医,马车都不准过桥入岛。过桥不医,违规不治。
杨凡看的仔细,青年一身劲装,气息内敛,瞧的出是一流境界,可想而知,那车舆内定不是泛泛之辈。
只是那车舆厚实无华,黑布遮帘,实在看不出跟脚,猜不出来头。估计就算真说出名字,以杨凡不问世事的性子也是知之甚少。
那青年小心翼翼搀扶一位中年男人下车,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脸如圆饼,衣着朴实,其貌不扬,可上位许久才养成的气质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杨凡认真的看着二人,最终泄气一般的放弃。
中年男人步姿古怪,似瘸似拐的走到杨凡面前,语气和善,态度恭敬。
“小神医!我找……”
杨凡道:“爷爷新丧,另请高明。”
来人宽慰了几句,接口道:“我是来找你的。”
杨凡问道:“你是?”
来人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啊,就是我啊。”
杨凡吃力的回忆了一番,还是摇摇头。
搀扶着他的侍卫接口道:“这是王员外王大人。”不想却被中年男人怒斥了几句,“什么大人不大人,医者面前一视同仁,什么员外不员外,若分高低多见外。”
王员外:“我是王信义,上个月来此看过风寒,当时你还说我身有顽疾,告诫我要爱护好身体……你还记得不?”
杨凡长长的“哦”了一声,道:“我记得了,你是隔壁老王。”
两人叽叽喳喳的客套和寒暄将朱青山吵醒,带着起床气的朱青山坐在柳树下的石桌上。
青莲在身旁服侍净脸,朱青山看似漫不经心的坐着,实则上是在听杨凡与人的聊天。
只听杨凡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说道:“你这病我也是束手无策,你还是另择高人吧。”
那叫王信义的员外,一边从身后掏出一个锦盒一边急切的喊着别别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