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另类的训练方式,别说田忌听懵了,孙膑也是睁大了双目。
“唔,与其苛求弩兵的射击精准,不如补齐弩兵的短处么?”
孙膑捋着胡须思索着李郃的话,半晌啧啧称赞道:“虽然怪异,有违常理,但并非没有道理……受教了。”
说罢,他朝李郃拱手请教道:“恕在下愚昧,似子梁大夫所言‘战争之法’,一场仗动辄消耗箭矢数十万,少梁负担地起么?”
李郃正色说道:“多消耗些箭矢,总比死人好,一名士卒,最起码十五年方成养成,再加以训练,这付出的时间、精力,不可估量。至于消耗的箭矢,我少梁几岁大的孩童都懂得如何打磨箭杆,仅我旧梁一城数万军民,农闲时若有需要,一日间就能打造几万支箭杆,只要箭簇足够,百万支箭矢也不过一月左右,孰轻孰重,我想不必多说。”
“仅一城?一日打造几万支箭杆?”田忌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不错。”李郃平静地点了点头。
的确,随着墨家的种种思想主张逐渐在少梁生根发芽,他少梁军民的工作效率远超天下任何一个国家,似发动全城军民去做某件事,在他少梁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见李郃神色平静,不似作伪,田忌心中已信了几分,但还是不住惊叹:“不可思议……”
惊叹之余,他亦不禁思索起来,看看他齐国能否借鉴少梁的‘战争之道’。
说实话,似少梁这种‘一场仗消耗几十万箭矢’的败家子打法,他齐国也完全负担得起,问题在于,他齐国可没有能力一城一日打造几万支箭杆——若他齐国强行对下要求,估计他齐国百姓就要怨声载道了。
这一点,他齐国不如少梁。
就在田忌低头思忖之际,忽然,他感觉脸上有一丝凉意。
“唔?”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才注意到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
“下雨了?”
坐在轮椅上的孙膑亦抬手接住了一丝雨水。
“正常。”李郃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口说道:“我少梁多雨天,一个月最起码要下几场雨……两位,不如先到韦营将的屋内躲躲雨吧,我看这雨,来势不小。”
田忌、孙膑二人刚点头,雨势一下子变大,豆大的雨点哗哗地就落了下来。
田忌赶忙一手遮在面前,一手替孙膑遮雨,口中催促卫士道:“快、快。”
两名卫士赶紧推动孙膑的轮椅,跟着李郃、田忌等人来到了韦诸的将屋。
就在田忌用袖子抹着脸上的雨水时,孙膑惊奇地发现,那些在校场上训练的少梁军卒居然还在训练。
“不让士卒们暂停操练,回屋避雨么?”他不解地问道。
韦诸笑了笑,带着几分自豪轻哼道:“区区雨水而已,又不是下刀子。……我少梁的兵卒,岂会连这点雨势都不能承受?”
从旁,李郃挑了挑眉。
事实上,他少梁军队的训练原本并没有如此严苛,至少对于普通军队而言是这样,但少梁奇兵给东梁军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韦诸、伍康、章贲、杜良等人有意无意地加强了对麾下士卒的操练力度,不求赶超奇兵,最起码不能被奇兵远远抛下。
至于那些正在雨势下继续操练的将士为何能够承受,因为他们知道少梁奇兵也是这么训练的,而且训练力度比他们更大。
当然最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军中传出了少梁奇兵即将展开第二次扩招的消息,准备从一千人扩增至二千人。
在这种情况下,不止是韦诸麾下的将士,伍康、章贲、杜良麾下的将士们也在憋着劲加紧训练,寄希望于凭借出色的表现而得到各营将的推荐,加入他们朝思暮想的少梁奇兵。
郑侯、华贾二将麾下的元里军,亦是如此。
只见在田忌、孙膑二人惊讶乃至震撼的注视下,韦诸手下那一名名少梁军卒丝毫不顾大雨的冲刷,继续不间断地训练,哪怕跌到在泥泞中,也是一声不吭爬起身来继续训练。
像这样的并非只有一人,而是人人如此。
看着那些兵卒满身污泥,田忌与孙膑忽然明白了秦魏两国忌惮少梁的原因。
就连少梁的普通军卒都如此严格地要求自身、训练自身,又何况是名声响亮的少梁奇兵呢?
继三晋之军与秦军之后,论天下悍卒锐士,注定当有少梁军队的一席之地!
想来也是,既然少梁能在秦魏两国的夹缝中生存下来,他国内的军卒,又岂会逊色魏军或秦军?
相比之下,他齐国的军队实在是太软弱了,软弱到田忌在看到那些少梁军卒的表现后,都羞于将己国的军卒与之相比较。
是根本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