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两波山贼起了纠纷茬火,梨花寨的喽啰自报家门,语气都裹携着些许跋扈。
抄起来茶壶猛灌几大口,王崆鼎心中的闷火也消散不少,坐在缺了一个石墩的三墩石茶桌边喘气,大大咧咧的把一双蒲扇似的大脚搁在茶桌上,瞪牛眼直勾勾地盯着文士,“酸秀才,遇上什么麻烦了?往日就算是数月一趟的官府巡山,也没见你封寨。只要不太过分,天高皇帝远,官府那帮人也只是走个过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是怎么?可别说少年时候风流过度,哪个婆娘找上门了?”
李登风哼了一声,修长手指点点自己面皮,“揭人不揭短,砍树不扒皮。去年那趟,寨子上下弟兄乔装打扮,跑到上齐采购兵刃,在青楼里躺了三天,我站在门口,人家死活嫌我寒碜,到最后多掏几十两银子才让我住了一宿。依你看,会有大家闺秀跑到深山老林里寻我?”
大汉摸着脑袋哈哈一乐,他最看好的就是这酸秀才没有酸味,相当豁达好脾气,跟他直爽的秉性相当合得来,有时夹枪带棒扎两句,从不大动肝火,极擅自嘲,讽刺的火候过了。最多也就是骂两句,想起这些,汉子便又把脚丫子朝文士眼前挪了挪。李登风面色不变,依旧淡然饮茶。
文士眯起眼睛,淡淡道,“我所担忧的,是最近有位狠主,不知为何闲逛到这穷山沟里了,真是怪哉。”“有多狠?我能揍过他不?”一听这话,边上大汉屁股哪还能坐的熨帖安稳,眼冒凶光摩拳擦掌,似乎真要把那位狠茬儿从头到脚修理修理。“莫要多想,就你这样的,如果哪位神仙有撒豆成兵的本事,撒出千百个你来,照样白费。”文士起身,斜眼瞅瞅大汉胳膊上的疙瘩肉,相当没义气的补了一句:“不过按你的分量,千八百个叠罗汉叠一块,还真有可能将那位狠人压掉半条命。”听了这一席话,王崆鼎浑身筛糠般颤抖不止,沙包大的粗糙拳头紧握,发出炒豆一样噼啪的响声。李登风不解,暗自想道,这黑大个往常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我最大,怎的如今就吓成这幅德行了?
李登风定睛观看,那汉子眼中的光彩,哪里还有丁点惧意,满身的健壮疙瘩肉,如同波浪一般滚动,就像山中熊虎,面对人马刀剑时,目露凶光。
一再叮嘱过后,王崆鼎仍然激动不已,相当不耐烦的闭眼,连连说去边上凉快去,李登风拧不过他,叹息着踱回后院了。梨花寨,顾名思义,当然是梨花遍地,这还得归功于李登风,想当年他来时见到山上清一色的葱绿巨木,花色单调无趣,山上二十来号老弱病残整天见不着别的颜色,再苍翠的树看着也别扭,文士没说什么,只是挽起裤腿袖口,撩起袍子塞在腰间,锄草担土挑水补肥,一颗一颗的栽起梨树苗。几年过去,每年晚春,花开的旺祥淡雅,夏季结出雪白梨子,众人采摘下来,清脆甜口,再在水缸里镇上一宿,次日捞出,食之更是冰凉舒坦。
“白驹过隙,娘的,这白驹跑的还真快。”话说出口后,文士忙捂住嘴巴,瞅瞅四下无人,才长出一口气。山寨待久了,果然跟这群人耳濡目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祖宗莫怪。李登风走到山崖边上,看向东北方向的白云,一改方才的嬉笑之色。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倒去十几年,估计我也挺向往的。”
文士长衫猎猎。
山风飓烈,犹如鹰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