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确定到底是羌人也上了当被晋军所击溃,还是投了敌。
再说,羯人的主力大军都已经被全歼,石遵战死,张貉如今只能龟缩在城中,信使能不能出城门还不一定。因为司马珂已经派出了斥候,封锁了邺城北面的漳水河段,张貉的信使想要突破晋军斥候的重重封锁也是难上加难。
虽然知道此战石遵必败无疑,但是姚弋仲得知石遵的四万多兵马居然被全歼,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羯人在东燕城之战那场大败,彻底失去了角逐河南四州的机会,那么晋军这一场大胜则是敲响了石赵政权的丧钟。
姚弋仲听着那漳河沿岸那大海呼啸般的欢呼声,望着那激动欲狂的汉人百姓们,也受到了感染,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姚襄也微微叹了口气道:“汉人传承千年,虽弱而不倒。无论是匈奴人、羯人,还是鲜卑人,都不过煊赫一时,终究是要没落。唯汉人千年不息,无与伦比,我等羌人只能依附之,绝不可与之为敌。”
姚弋仲对姚襄赞许的点了点头,幸亏当初枋头夜袭之时,姚襄及时悬崖勒马,没有激怒司马珂。如今此战与司马珂也算是有了一点交情,烧当羌这一支,算是安全无虞了。
邺城初战已了,姚弋仲当即换上晋军的衣甲,只率三个儿子,前往拜见司马珂。
在晋军的纛旗下找到了司马珂,姚弋仲翻身下马,对司马珂恭恭敬敬的一拜,道:“大将军之兵锋天下无敌,末将祝愿大将军早日剪灭羯赵,收复故土。姚某愿率本部羌人,供大将军驱驰,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姚益、姚若和姚襄三人,也跟在后面恭恭敬敬的说道:“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司马珂笑了笑。这姚弋仲虽然有点墙头草的味道,但是倒得也不算太晚,自枋头之战开始,便一直见晋军就退避三舍,没给晋军增添麻烦,而且此战也算是立了大功。故此,对于姚弋仲的投诚,司马珂还是乐意接受的。
司马珂笑道:“姚将军的家小还在襄国,暂时不宜出面与羯人为敌,不如退往东面之阳平郡城,依旧假意以向石虎称臣,待得孤破了襄国,取了将军之家小再说。”
姚弋仲父子见得司马珂如此开明,处处为他们着想,心中不禁更是暗暗敬佩不已,当即谢过。
一旁的王猛,哈哈笑道:“姚将军去了阳平郡城,依旧打羯赵旗号,先虚与委蛇之,但是石虎那边若知,终究是要怀疑。在下倒有一计,既可保将军之家小安全无虞,还可暗算张貉一把。”
王猛又向姚弋仲献计。而按照王猛的计策,要姚弋仲在战后,第一时间恶人先告状,先上书给石虎弹劾张貉见死不救。这样一旦张貉的信使无法抵达襄国,石虎又先入为主的话,则张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一旦张貉的后路断绝,还会不会死守邺城,恐怕都难说。
姚弋仲一听,不禁暗暗赞叹这小子是真的毒,急忙谢过,然后率着两万多羌人,沿着漳河的下游,奔往东面的阳平郡城而去。
…………
襄国,太武殿。
石虎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宫内时不时的传来他那如同野兽般的咆哮,令整座宫殿内的宦官、宫女和女官,每天都处在胆战心惊之中。
因为石虎一旦发怒,轻则摔东西,骂人,若是遇到运气不好的,刚好被他看不顺眼,就一命呜呼了。这两个多月来,石虎已经掐死两个妃子和八个宫女,杀了五个內侍。
其实,也难怪石虎暴怒。
不过几年的时间,就丢了河南之地。这也罢了,如今连邺城以西的猎场也丢了,叫他如何不怒。他每年的时间,不是在女人的肚皮上度过,就是在围猎之中度过。
尤其对于打猎这事,大概就像网瘾少年之于网游一般,极其上瘾,就像他的命根子一般。若是往年这个时候,他已率着数万兵马,出动了一千辆华丽的车子,自襄国出发,旌旗如云,甲士如雨,浩浩荡荡的向邺城进发。
这一路上香车美人,美酒佳肴,不知要有多快活。虽然在宫内也能享受这些。但是在宽敞的马车内,一边行驶一边享受,那种快活的感觉绝非待在宫内可以比拟。尤其是在行驶的马车上与嫔妃或者女官们颠龙倒凤,那种感觉别提有多刺激了。
可是,如今这一切,全部被司马珂破坏了。
司马珂渡河北伐,很快就拔掉了枋头和荡因两座城池,兵锋直抵邺城之下,围住了邺城。
邺城,除了城外的千里猎场,是他的命根子之外,在邺城之内,他也花了大量的心血。邺城之内他修建了华美的行宫,里面储藏了大量的奇珍异宝不说,还有上万名的佳丽。如今却即将都落入司马珂的手中,叫他如何不心疼。
他原本打算派孙伏都率黑槊龙骧军及数万兵马,前往救援邺城,与邺城之内的守军里应外合,击退晋军。偏偏在这个时候,广宗的乞活军又出动了。
广宗离襄国不过一百多里路,若非乞活军的战斗力极其强悍,石虎早就派兵马将其消灭了。这些年,羯人与乞活军也算是相安无事。乞活军不纳粮,不服徭役,不听命于羯赵朝廷,但是也没有对石赵动兵,只是自保而已。而石虎既要应对南面的司马珂,又要防止北面的慕容鲜卑南侵,也就暂时放过了乞活军。
在这个时候,李农突然率乞活军向羯赵宣战,陈兵于襄国北部五十里之外,对于石虎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威胁。
而且李农到底是属于文武双全的将领,十分的滑头,并不与羯人硬拼。石虎派出数万兵马,包括出动了黑槊龙骧军,都是无功而返。因为乞活军完全是游击打法,一旦赵军来袭,李农便率乞活军退回了广宗境内,坚守广宗城。孙伏都自然不敢将大量的兵力逗留在广宗城下,否则襄国空虚,万一出了甚么乱子,则他将万劫不复,只得乖乖的退回。而羯人一退兵,则乞活军又出动,陈兵于广宗边境,威慑襄国。
他有心想将冉闵调回襄国,歼灭乞活军,又担心慕容鲜卑趁机南下,与晋军南北夹击,则石赵将更加危险。
晋军、乞活军、慕容鲜卑,如同三根鱼刺卡在石虎的喉咙里,令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就在此时,从中书监递来了姚弋仲的奏折,由中书令王波亲自送到了石虎的玉案之上。
随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将整座太武殿都震动了起来。
“张貉逆贼,安敢害朕之子,朕要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