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官府手中掌控了江北大半的土地。
司马珂一面令各州郡县做好统计和丈量工作,一面开始对北伐的军队推行军功评定,然后推行军功授田制度。
北伐大军几乎都是北面的流民和降卒组成,其中九成以上的都是祖籍在黄河以南,因为河北的流民大都往北面和西面跑了,只有河南的流民一股脑儿的往江南而去。
北伐军之所以能征善战,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北面的流民对羯人有着刻骨的仇恨。但是光靠仇恨和精神激励是不够,必须对这些有功之士予以奖励,才能让这只军队更加奋勇向前,没有后顾之忧。
司马珂将军功设为二十等,一等军功授田五百亩,第二十等军功授田两亩。凡在疆场战死者,一律最低按十八等军功,至少授田五亩,同时发放抚恤金五千钱给其家人,让这些战死的将士没有后顾之忧。
孟子曰:“有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意思说没有长久可以维持生活的产业而常有善心的,只有有志之士才能做到,至于老百姓,没有固定的产业,因而就没有长久不变的心。
军田从本质上就是要将士卒束缚在土地上,令其不敢不听从命令,更不能逃跑,而军功授田则是用中国人最为看重的田土激励他们奋勇作战。反之,临阵退却,不服从命令者除了要承受军法之外,名下的军田也要被收回。
同时,军功授田,可以不动声色的让底层的黔首、流民、自耕农等渐渐的崛起,打击士族的特权,进而打破士族垄断阶级统治的局面。
军功授田的下一步是军功授爵,但是爵位要经过朝廷的批准,必当受到朝廷中士族的重重阻挠。司马珂自从上次与谢安交谈之后,知道自己迟早要走上那一步,所以没必要提早启动,把时间和精力耗在这方面。
司马珂又吸取秦汉时军功授田导致土地兼并严重的教训,凡军功所授之田,不可在民间买卖,若田地拥有者没有子嗣继承,则收归官府所有。同时,明确规定军功授田的上限,是不得超过两千亩。若达到两千亩的上限,则不再予以授田,以避免出现战功显赫的将领拥有大量的良田,再逐渐演化成军功起家的士族门阀,甚至出现可能谋国篡位的大军阀。
军功授田说起来容易,其实要推行起来工作量极大。光是土地丈量和统计,没有一两年的时间难以完成,军功授田制度推行也得在一年半之后了。况且如今地广人稀,很多土地都在抛荒状态,找不到人耕种,这些将士就算得到了田地,也只能抛荒。
但是推行军功授田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所有的北伐军将士,无不欢欣鼓舞,更有不少人激动得涕泪交流,高呼着“大将军万岁”。
军功授田让数十万的司马珂麾下的兵卒从此有了跻身的途径,使得这些北伐的士兵,对于战争的意义,有了新的理解。
之前,他们只知道羯人占他们家园,屠戮他们的家人,奸淫他们的妻女,逼迫他们背井离乡,逃到南方,对羯人心中充满着浓浓的仇恨。
但是随着北伐战争的一路大胜,不但将羯人全部赶到了黄河以北,而且这几年之间,不知屠戮了多少的羯人,心中的仇恨虽然依旧浓烈,却比当初北伐初始之时要减了几分。
如今,司马珂推行的军功授田制度,让他们在复仇杀胡的同时,还能为将来告老还乡时留下财富,哪怕是战死,也能留给自己的亲人,也算是了却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虽然此刻处于休战时期,但是可以想象得出,一旦再与羯人交战,这些虎狼之师会愈发嗷嗷的吼叫着,悍不畏死。
……………
太极西堂。
谢安早早的来到了殿堂门口,恰恰遇到新晋的羽林中郎将荀羡。
荀羡此刻已是标准的美男子,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再披上铠甲,腰悬元瑾破敌刀,显得格外的英姿勃勃。
见到谢安前来殿门口,荀羡抢先向谢安弯腰一拜:“下官见过君侯!”
此时谢安已封都亭侯,故此荀羡以君侯相称。荀羡身为驸马,对谢安这般客气,除了谢安的官爵高,深受皇帝司马衍重用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谢安是司马珂的义弟。他拜司马珂为师,这低着谢安一辈呢。
谢安哈哈一笑,还了一礼,跟荀羡两人寒暄了一阵,然后又跟门口的虎贲和羽林郎打了个招呼,进入了太极西堂之中。
案几上的奏折,又已堆积成山,自从司马衍将批阅奏折的权力交给谢安之后,自己便做了甩手掌柜。而且即便谢安将所有的奏折都全部查阅了一边,整理一份简要的内容给他看,他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眼,只看重点。
所谓重点,就是谢安对某些重大事项拿不定主意的,或者必须着重提醒的,会在旁边加上竖线。
司马衍别的都不看,就只看加了竖线的部分,其余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谢安自行批复处理。
谢安得了这份差使,被时人成为“隐相”,意思其位高权重,实际掌控着相权,既有艳羡之意,也有嫉妒和讥讽之意,毕竟谢安只是个右第三品的中书监。
谢安也不敢怠慢,批阅奏折时勤勤勉勉不说,每份奏折的批复都是极其小心谨慎,反复斟酌之后才落笔,却不敢有半点马虎,也不会有半点的私心。
故此,谢安实际执掌相权以来,已有半年多的时光,众官员虽然嫉妒,但是只要不是吹毛求疵,对其处理的事情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当谢安的视线,落到司马珂送来的奏折之时,不禁心中一跳,因为他知道司马珂的奏折一向都是禀报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份奏折,逐字逐句的读完奏折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极其严肃起来,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司马珂虽然山高皇帝远,在北地是独立秉政,不受江南任何朝臣的节制,但是本着尊重朝廷和天子的原则,在北地推行的限制士族兼并、军功授田的这些举措,还是向司马衍禀报,避免被人诟病。
谢安看着司马珂推行的这些举措,沉吟了许久,一直在发呆,导致旁边的內侍都忍不住露出奇怪的神色。
过了许久,谢安终于在奏折之下,批了两个字:“准奏”。
在整理完所有的奏折之后,谢安将所有的奏折内容全部汇总成简要。他提笔在记录司马珂的奏折内容的字迹旁边,准备加上一条竖线,提醒司马衍重点关注,最终又放了下来,划在了别处。
这几项举措可谓推陈出新,虽然只是局限在江北之地,并没有动江南的士族的利益。但是谢安心中却清楚的知道,司马珂的这些举措,对于整个大晋的士族来说,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只是,谢安也深深的明白,站在司马珂的立场,必须推行这些措施,否则大晋终究难以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