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看向牢房外面。
“那日,你从摘星楼出来之后,他的人离开了长安,去了康城。”
“唉”
房巨鹿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如此呢?”
“这说明你没有选错人。”
说完,脚步声彻底远去。
在这人离开之后,牢房内只剩下房巨鹿一个人,他枯坐在桌边,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那盏油灯。
油灯开始摇曳,逐渐变得黯淡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盏油灯越来越暗,越来越微弱,最终,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油灯熄灭,牢房内瞬间黑暗下来,而枯坐在桌边的老人,也在油灯熄灭的一瞬间,低下头,闭上眼,面容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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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巨鹿死了。
这个炎朝资历最老的老人,在入狱之后,死在了牢房内。
房家人入狱,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遭到审讯,只是单纯的将其关押而已,可随着房巨鹿的去世,房家人很多人选择了自-杀,而那些没有自-杀的房家人,也自-杀了。
房家,这个传承久远,更是在近些年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就以这样的方式,瞬间没落,然后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
房家彻底的覆灭了,房党自然也不复存在了,很多房党的官员,都随着房家的覆灭而随之覆灭,能够幸存下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当许一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觉得有的无奈,有些可惜,有些悲哀,但是更多的还是敬佩。
房巨鹿,这个出身世家的人,把官做到了极致,也把萎靡不振的世家集团重新带到了巅峰,房巨鹿是所有世家子弟崇敬的对象,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出身世家的人,给世家集团带来极大的损失,让世家集团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去选择。
当初为了保下世家集团,房巨鹿弄死了两任宰相,而现在,他为了大炎,也为了世家集团,他选择搞死自己。
随着房巨鹿的死亡,房家的灭亡,朝廷跟世家集团持续很多年的争斗,终于停歇下来,这个多任宰相和帝王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却被房巨鹿解决了。
对于那些了解真相的人,不得不佩服这个老人。
许一凡也很佩服他,尽管这个老人曾经多次算计过他,甚至派人杀他,可他还是很佩服这个老人。
为了大炎!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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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
不良帅一如既往的背对着众人,坐在那里,俯瞰着整个长安城。
在不良帅身侧站着一个人,正是炎武帝李建民。
“房巨鹿不该死的。”李建民说道。
“他是个人物,他死了,确实有些可惜。”不良帅语气平淡的说道。
“他其实也不想死,是你逼着他去死的对吗?”李建民看着不良帅问道。
不良帅却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逼迫他,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就像当年,那些人想要杀那个女人一样,我也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而已。”
听到这番话,李建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死死地盯着不良帅,沉声说道:“当年,你为何不阻拦他们?你可以救下那个她的。”
不良帅抬起头,看向李建民,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他们要动手,你是知道的,你不是也没有阻拦吗?”
李建民沉默了。
他之所以能够登基称帝,离不开那个女人的帮助,不,是那三个女人的帮助,可是,登基之后呢?
他也怕,他怕大炎王朝会毁在他的手里,毕竟,那个女人是天劫者。
天劫者啊,那是一个很恐怖的人!
他当初知道,有人要针对她,想要杀死她,可他并没有阻拦,也不想阻拦,而她呢?
她知道有人要杀她,她也知道他知道这一切,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那么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她死了,他赢了!
可是,他真的赢了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从目前来看,并没有。
不良帅收回视线,看向远方,缓缓说道:“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正因为如此,她才选择帮你,帮助大炎,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你应该感谢她。”
李建民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不良帅继续说道:“你更应该感谢的,还是她,如果不是她,房巨鹿就不会这么选择,世家集团也不会妥协,如果不是她,几大藩王,尤其是越王府也不会妥协,如果不是她,李建泽也不会妥协。”
“你以为你为那小子做了很多,可真的是如此吗?你要明白一件事,你现在给他的,都是本来就属于他的,从他入京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却始终不肯见他,为何呢?”
不良帅转过头,看向李建民,李建民没有说话。
“你怕,你怕他崛起,可你又希望他崛起,而你又不得不帮他崛起,你很矛盾,也很纠结,可我想说的是,你大可不必如此,从目前来看,那小子还是值得我们这么做的,如果你继续这么拖延下去,他知道的越多,离大炎就会越来越远。”
“你以为那些使臣在临走前,找到他,邀请他去他们王朝,是开玩笑的吗?”
“如果你这样认为,那你就错了,他们比你更重视他,他们巴不得他离开呢,而他离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平时话不多的不良帅,今日却罕见的说了这么多,而他对李建民的态度,更像是一个长辈对待晚辈,若是有外人在场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李建民开口道:“他真的可以吗?”
不良帅看了李建民一眼,转过头,摇摇头。
李建民见状,紧皱着眉头。
“唉”
不良帅叹息一声,说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帝王,比起之前的几代帝王来说,你做的很不错,可你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什么?”
“多疑。”
李建民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什么。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多疑啊,没办法不多疑,天生的,环境使然。
“多疑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你不该怀疑他,如果你不信任他的话,当初他就不可能活下来,你也不会为他做那么多,他可不可以,取决于他,也取决于我们。”
“当初,我们有选择,可是,我们选择了一条不该选择的道路,所以我们后悔了,也付出了代价,而现在,我们又面临这个一个选择,说是选择,其实你我都知道,我们没有选择,只能信任他,就目前而言,他做的很好,尤其是在西北那边,他做的非常非常好,而西北的事情,你也知道,为何还要怀疑他呢?”
李建民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良帅看了一眼李建民,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知道,陛下不是在怀疑他,而是在怀疑陛下你自己,这很好,可陛下没必要如此,也无需如此,有些事儿我们做不了,只能帮助别人去做,陛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义无反顾的走到底,不是吗?”
李建民转过头看着不良帅,而不良帅也看着他。
二人对视片刻之后,李建民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这座城池,喃喃道:“久居深宫十多年,朕居然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也变得畏首畏尾起来,真是可笑。”
说完,李建民转身离去,而不良帅自始至终都坐在那儿,没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