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绘制心理肖像的习惯,这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魔药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消化,这就是“愚者”先生说过的扮演法造成的影响吗?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而艾慕希娅这名少女的肖像很特别:她拥有能够体察她人内心的温柔性格与出色的观察力,明明我才是“观众”,面对她时却总有一种自己被她观察的感觉,这也许来源于她的性格与习惯。
她既有脆弱而多愁善感的内心,又有着不肯放弃执着追求的坚韧与勇气,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那种感觉跟爸爸很像,甚至让我觉得如果有一天,她能坐上与爸爸相同的位置,那一定是靠她自己的努力与天赋得来,而非任何其他因素。
因此,当她在谈论杂事的下午茶时间,告诉我她想成立一个组织,一个以在阴影中守护他人为己任,研究神秘学知识的隐秘组织,并邀请我一同加入,成为它的创始人之一的时候,我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种理所当然,本该如此的感觉。
说实话,她所描绘的图景,那种利用学术性的研究来帮助他人的感觉让我很是向往,不过我已经加入了塔罗会,在得到“愚者”先生的许可之前,我还是不要随意地加入其他组织。
我没有正面回答,当然啦,为朋友提供一些帮助我还是很乐意的,而且我有一种预感,尽管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伟力,但迄今为止表现得睿智,随和,守序的愚者先生很大可能会允许我自己判断是否加入这个组织。
于是我将话题转移到了她想要成立这个组织的起因,她表现得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起了这段时间加入值夜者的经历。
或许是涉及到对一般人保密的缘故,她只讲述了一个大概,人名,地名,使用的手段都用了意义宽泛的名词做了模糊化处理,她以一种平稳的,几乎无所谓的语气提起这些事,但我还是能从中体会到她极力压抑的不甘,痛苦,愤怒与悲伤。
她一定很难过吧。我突然有些心疼,明白了“愚者”先生和“倒吊人”先生一直以来隐晦地提醒我要小心神秘学相关的事情,那往往意味着危险,而它们正离我不远,就在我的身边,就在伤害着我的朋友。
我想起小时候贪玩摔伤了膝盖——那时的我总是有些精力旺盛,因为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就忍着痛一直不肯哭泣,直到妈妈一把抱住我,跟我说这一定很痛吧,不需要忍耐,想哭的时候哭出来就可以了,再坚强的女士也有哭泣的权利。
于是我学着妈妈的样子,轻轻地靠近,将低着头,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与不甘的艾慕希娅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凑在她耳边这样对她说,但那一定给你带来了超乎我想象的痛苦,想哭就哭吧,每个人都有哭泣的权利。
在我肩上的一开始是渐渐清晰起来的抽泣声,然后是接近爆发的嚎啕大哭,她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温热的泪水沾湿了一大片。
“什么就该这样啊!什么向主效忠啊!笨蛋!笨蛋!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吗?以为牺牲自己就满足了?无欲无求了?开什么玩笑!给我更加珍惜自己啊混蛋!”
“可恶!可恶”
她大喊着包含浓郁情绪的词汇,似乎是要将这段时间里遭遇的痛苦与委屈全部都倾泻出来,我表情复杂地紧紧拥抱着她,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用彰显存在的方式告诉她我就在这里,希望这能给她一丝安慰。
她在做这么危险的事啊我有些内疚,想来我们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都是他们这样的人在暗中守护得来的。不知道能不能让“愚者”先生出手庇护一下她,但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筹码能打动那样近似神灵的人物,而且这样做算不算是在挖女神的墙角
我感觉到她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就对她说:“最近锡兰歌剧院上演了《伯爵归来》的剧目,要不要一起去看,放松放松心情?”
在与奥黛丽看完《伯爵归来》,分别后散步回家的路上,我不小心撞见了一位女士,她的姿态仪容都相当优雅,就像经过相应的礼仪老师严厉指导过一样,再加上那身价值不菲的套裙,很容易得出她出身高贵,而不只是家境富裕的结论。
她就像新生的小鹿一样颤抖着双腿,桃色的长发柔顺而微卷,显得相当可爱,她整个人都怯生生的,一直用带有翎羽的大帽檐遮着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她的脸。
我将她掉到地上的书还给她,她向我道了一声谢,声音微微颤抖,然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我本想用灵视看一下她,却没赶得上。
《梦境之书》,我默默记下了她掉的那本书的名称,看来她也是一位神秘学爱好者,也许是偷偷瞒着家人出来玩的吧,年龄应该比我还要小一点。
不过,我总感觉好像哪里见过她。
到底在哪里呢?
(第一卷冷血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