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投降而来的外军,也会为积威所慑,收起那份嚣张跋扈的心思,暗暗隐忍蛰伏。
王珂,终究不是邵树德那种从底层杀出来的枭雄,他没这份胆识。
诸军轻视,岂能无因?
……
邵树德在铁林军三千骑卒的护卫下抵达了北岸。
侍卫亲军两千人尽皆下马,跪拜于地。
邵树德拢着马缰,看着正在填河的河中军士,道:“昔年马太尉攻田悦,用的便是此招。王珂仅得其形,未得真髓。用兵之道,虚虚实实,马太尉可也遣人至上下游造浮桥呢。侍卫亲军皆我手足,何在此逗留?速速奔出,沿河巡弋。”
“遵命!”孟知祥、慕容福二人拜道。
说罢,翻身上马,大旗一扛,两千骑分成数部,至各处巡弋。
“叔父!”王瑶听闻邵树德亲来汾水后,立刻赶来相见。
王瑶下马行礼,邵树德只安坐于马上,微微点了点头。
铁林军游奕使徐浩跟在后面,目光在王瑶的一众亲兵身上逡巡,有如实质。
“叔父,侄儿欲今夜挑选勇士前出,毁掉贼兵锁链。”王瑶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侄男拟守乎?拟战乎?”邵树德问道。
王瑶犹豫了一下,最终发狠道:“战!不战,早晚束手就擒,战未必死,何不战?”
“若战,王珂为我填河,省了造浮桥的工夫,复何嫌也?”邵树德问道。
王瑶一愣,下意识说道:“侄智计不如叔父,叹服。”
“铁林军明日便至,贼军若来,便与其战,何惧之有?”邵树德笑道:“贼军号十万之众,我止三万,破之易乎?”
“贼军易与,杀他个人头滚滚。”徐浩大声道。
“杀他个人头滚滚!”铁林军将士们都知道这个口头禅,纷纷大呼。
“杀他个人头滚滚!”邵树德大笑,一夹马腹,三千骑军沿河奔驰,旗幡林立,威势惊人。
铁骑军已经渡河,打探到了隰州方向并无晋兵,邵树德便果断率军西进了,决战时机已经成熟。
壁垒中的绛州军士也在打探消息,得知铁林军来援后,士气大振。
人的名树的影,灵武郡王这么大的地盘,难道是别人送的不成?
铁林军上万步卒第二日午后抵达了战场。
王珂将来自绛州的一万土团乡夫撤出,腾空了营地给铁林军步卒屯驻。至于三千骑军的营房,则是临时赶制的。
王瑶还算知兵,营地都立于高处,多半是怕被水淹。
而草木茂盛的汾水之畔,又少了一小片树林……
五月十三,河中军举着大盾,奋勇填河,几乎已经完成了大半。
“把土墙拆了,清空河畔之地。”邵树德登上营中望楼,眺望对岸。
“叔父?”王瑶诧异。
“沧!”有邵氏亲兵抽刀出鞘,怒视王瑶。
“此乃军令,王使君还不速去!”十将郑勇上前,提醒道。
王瑶后背渗出了一层细汗,连忙下了望楼,传令。
绛州军士们很快接到了这个让人费解的命令,之前让我在河岸筑墙,现在又拆掉,这不是白忙了吗?
但军令如山,他们还是执行了。辛苦挥舞着锹镐铲凿,将厚实的土墙推到,填到墙后的壕沟里。
汾水河面上的河中军同样莫名其妙。不过这不是坏事,土墙立在那里,后面还有壕沟,攻起来挺费事的。敌军看样子是中邪了,居然主动拆了土墙,填平壕沟。
“大军全部退回营中。”邵树德继续下令。
王瑶已经麻木了,一一遵令执行。
绛州军将们也麻木了,刺史都没反对,我们还说个屁!
“徐浩!”
“末将在!”
“今夜引骑军外出,自己找地方屯驻。”
“遵命!”
“王瑶!”
“侄——末将在!”
“贼兵今夜就能填到北岸,若夜中不来攻,明日定来。你拣选一军,明日出战。”说罢,邵树德又招了招手,让王瑶附耳过来。
王瑶走近,听完后有些吃惊。不过这个方略没错,又是军令,他也不敢违背,大声应道:“末将遵命。”
“夏三木!”
“末将在!”素有“僧将”之名夏三木上前,应道。
“铁林军中,你所领之定难都战功最著。令军士们今夜好好休息,便是天塌下来了也不用管,保证明日气力充足,杀破贼兵。”
“遵命!”
“军令已罢,诸将散去,各守本职,静待敌军来战。”邵树德说道:“王珂想战,叔便给他这个机会。”
当天午夜,河中军士累得底朝天,终于将土袋堆到了北岸。
是时河水漫溢,部分河中军士涉水过河,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