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而尽。
楚昭摘下幂篱,此时所有人都被街上的热闹吸引,没有人会看这边,她接过缰绳上马,再看了眼街上的繁华,一笑催马向前而去。
今日的大朝会跟其他时候不同,殿内嘈杂宛如街市,官员们也没按着序列站着,有聚集一起低声说话,有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这都多久了。”一个官员忍不住再次催促,“陛下怎么还没来?”
“陛下难得发懒一次啊。”另一个官员低声说笑,“过了年长大了一岁,反而不勤政了。”
除了御驾亲征那段,其他时候小皇帝可是一次也没有耽搁过上朝。
“其实陛下在不在也没什么啊。”又一个官员皱眉不耐烦,“有太傅在呢。”
但太傅今天也没来,只说让大家稍侯。
有人嗤笑:“太傅最近忙什么呢?又发财了整理账册吗?中山王,不对,镇国王送了他不少吧。”
“也说不定不用送呢。”另一个人冷冷说,“邓太傅本就是中山王用钱送上去的,现在是收回报的时候了。”
“那这如今的朝堂到底还是中山王的了?”有人叹气。
但立刻被人反驳:“那是不可能的,有陛下在,有谢三公子在,他邓弈休想一手遮天。”
有敌意满满的官员们,也有闲散漠不关心的官员们。
“催催呗,早点结束早点下朝了。”有官员打着哈欠。
“别催,等等吧,是好事呢。”另个官员低声说。
这话让四周闭目养神的都看过来:“有什么好事?”“什么私下消息?”“从哪里来的?”
也有人打趣“大人这攀上邓氏还是谢氏了?消息灵通了啊。”
那位官员一笑:“我这消息啊,是攀上我夫人女儿得来的。”
这什么意思啊?大家更不解。
“最近她们神神秘秘的说要给皇后作贺。”那官员低声说,“皇后应该是要回来的。”
皇后啊,几个官员对视一眼:“皇后又是替父从军,又是迎战中山王的,煊煊赫赫的,她要回来,朝堂提前得准备吧。”
最近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
这些内宅的妇人们反倒知道确切消息?
“我估摸是知道。”那官员低声说,“今天我家夫人女儿比我上朝起的还早,吃饭我都没看到她们,说是,忙大事去了。”
官员们听着好笑,但也有同感。
“最近家里的女人们是好像挺忙的。”
“不止忙,好像也挺能花钱的,头疼——”
正说笑着,邓弈从外走进来,看到他,殿内的嘈杂顿消。
“太傅,陛下什么时候上朝?”一个官员问。
“马上就要上朝了。”邓弈说,“不止陛下,皇后也进宫了。”
皇后回来了!
竟然真的回来了!
殿内瞬时更嘈杂一片。
“姐姐——”
“楚姐姐——”
萧羽原本还在台阶上站着,其实他原本想要去皇城外接,甚至去京城外等——
邓弈和齐公公都叮嘱他,皇后不要兴师动众,陛下您出现的话,就违背皇后的心意了。
所以他一直在宫里等着,真是好慢啊,虽然有禁卫几乎是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回禀一次,皇后入城了,皇后走到大街上了,皇后在看杂耍了,皇后走到皇城了——
越来越近,但他觉得时间也越来越慢。
终于,终于,看到那个女孩儿的身影了。
她一个人,穿着素布的衣衫,缓缓而来。
萧羽再也忍不住了,他再也不等了,他冲下台阶,向那女孩儿奔去。
楚昭看着远处宫殿前奔来的孩子,宛如一只飞燕,也忍不住绽开笑。
再次踏入这个皇城,她原本什么感觉都没有,熟悉?也不熟悉,陌生?也不陌生,心无波澜吧,直到看到飞奔来的孩童。
这个本该不存在的,被她亲手救下的孩子。
这是她的天地,她创造的,新的一世。
楚昭也加快脚步,向孩童迎去。
两人终于相遇,楚昭伸手将萧羽抱起来,但下一刻又差点跌倒。
“阿羽。”她说,“你长高了也长胖了,姐姐更抱不动了。”
萧羽抱紧她的腰:“那我来抱姐姐。”
他当然也抱不动。
楚昭哈哈笑。
齐公公老白以及小曼阿乐都从旁边赶来,看着这一幕也都笑。
“陛下。”齐公公道,“太傅和朝官们都等着呢,请陛下与皇后娘娘登朝吧。”
楚昭有些意外:“竟然还没有上朝吗?”
萧羽仰头看她:“姐姐,我和太傅说了,一定要等着你回来,一起去上朝,太傅也同意了。”
楚昭伸手捏捏他的鼻头。
“好。”她说,“我们一起上朝去。”
她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朝服倒是一直带着。”阿乐忙说,只是,先前在边郡用过,一直忙于征战,也没有洗过,皱巴巴的——
楚昭一笑摆手:“不用,本宫长途跋涉而来,急着跟大家详说边郡中山郡要事,本宫是皇后,也是领兵的将军,军中无忌,我就这样上朝了。”
说罢牵着萧羽的手。
“走。”
殿内奏响了升朝乐,已经列队站好的文武百官们向前看去,看到朝堂许久未出现的女子的身影。
她满面风尘,行装未换,但比起当初穿着皇后朝服走进来时,反而更加熠熠生辉。
就像一把刀染上了风霜,但也磨出了光亮。
算一算,这女孩儿离开皇城时间说久不久说短也不短,而她离开后,做的事却一件接一件,关系着朝堂,关系着大夏平安国朝永固。
楚岺之女,不负先帝所托,勇武聪慧,持刀御马,护皇长孙,护国,护民。
这一次不待邓弈高声宣告,官员们齐齐俯首。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
楚昭牵着萧羽,俯瞰朝堂,微微一笑:“免礼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