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讲给那些边防商人们去听。”
听到‘回到民间’四个字,韩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愣在了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于是韩爌说道。
“微臣罪责难逃,自当请辞,无颜再苟居于内阁,臣愧对陛下。”
说完后,韩爌便跪倒在了地上,潸然泪下。
为自己从此远离朝堂,沦为一介草民而不甘心,也为陛下没有要他性命而喜极而泣,心中滋味,此刻只有他自己懂。
朱由校心中微微叹息,韩爌这个阁老近半年来当得还算称职,事情做得也算可圈可点。
可是这个时候却必须要罢免他,如果不罢官惩治于他的话,只会让韩爌以为是他身后的利益集团救了他,如此,只会使得韩爌更加的亲近他身后的利益集团,而远离朝廷。
“徐爱卿。”叹息过后,朱由校又看向徐光启。
“臣在。”徐光启赶忙起身回道。
“即使心有不甘,但是为辽东百姓安危着想,和后金的互市还是要开通的。其中各种利益纠葛就由爱卿负责去谈吧。”
朱由校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过是忍一时罢了,当将国内理清之后,区区后金,弹指可破。
如果通过互市能够让后金今年春播之际不再发起战争,自己则有足够的余力去专心对付西南的土司叛乱,以及山东的白莲教起义。
朱由校虽然这样想,徐光启可并不这样想。
徐光启依旧抱着祖宗规矩:不结亲,不纳贡,不称臣的原则,说道。
“陛下,若是互市也可,但奴酋努尔哈赤必须接受我大明的册封,如此才可。”
徐光启话音刚落,首辅刘一璟就不同意了,反驳道。
“如此岂不是承认了奴酋,区区奴酋不过是我大明之叛臣,岂可和我大明互市通商。”
其实早在之前,各部大臣们就已经对于此事暗地里商议过,只是没人敢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所以感觉风平浪静一般,可是现在事情既然说开了,在座的官员们心中没了顾虑,立刻开始争吵了起来。
一瞬间,乾清宫中仿佛变成了菜市场一般。
到了这一刻,朱由校才算明白原史中崇祯想要求和又不敢公布于众的处境。
唉!大明实在太刚了,这一原则使得几乎所有人不敢去轻易触碰。
朱由校揉了揉额头。
一旁的王朝辅看到后,立刻心领神会,大声说道。
“诸位大人,不可嘈杂喧哗!”
一连喊了三遍,整个乾清宫中才算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朱由校直接乾纲独断,说道。
“此事就以徐爱卿所言去做吧,奴酋必须接受我大明册封才可开通互市,否则免谈。”
“陛下,不可啊!”刘一璟等人条件反射般的就要出言反驳。
朱由校赶忙抢过话头,继续说道。
“诸位爱卿,何必在乎区区虚名,无论我大明与后金是否开通互市,后金仍然在那里。诸位爱卿皆是开明之人,当知,后金叛乱想要平定,不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不如就让其以蒙古为例,接受朝廷册封,开通互市,等我大明兵强马壮之时,收复辽东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朱由校继续耐心的劝说着。
“辽东不同于蒙古草原,收复后则可移民,可开垦荒田,沦为大明直接掌控。到时奴酋将无安身立命之地,可彻底剿灭。”
刘一璟等人张了张嘴,虽然陛下说得有道理,但是让他们一时去接受,心中还是感到憋屈。
看到他们的表情,朱由校直接转移话题,以转移注意力,说道。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商议一下此次盐场租聘所得银两的支配问题。”
果然,一听到和银子有关的事情,在座大臣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他们也很好奇,那么多的奏疏提议,陛下究竟会优先选择那个。
就在众人一脸好奇期盼的神色中,朱由校开口说道。
“如果是在还没有发生尔等私自拨银安抚宗室的事情之前,朕或许还有别的想法,但是在刚刚朕听说了那件事情之后,朕已经有了决定。”
说到这里,刘一璟等人已经不再是侧耳倾听了,而是直接抬头看向了朱由校。
却听朱由校说道。
“朕决定将银钱先拿出一部分,去和川省蜀王购粮。”
什么?
刘一璟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陛下会是这样的决定。
难道陛下要对宗室妥协了?
朱由校继续说道。
“蜀王不是埋怨朕将他逼入绝境,说朕刻薄寡恩吗?现在朕出钱去买,够对得起他了吧?也足以堵住天下宗室悠悠之口了吧?”
没人知道朱由校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在座的大臣们本能的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只是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陛下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所以一时全都没有言语,只是发呆和眉头紧锁。
朱由校却没有给他们发呆的时间,继续下旨。
“擢军机司朗直孙传庭,挂军机司司长之职,率一万勇卫营将士护卫银两,赶赴川省。”
军机司自从成立之初,就早已明确好了职位,其中七个司长为主职,如同内阁的七个阁老职位一样,剩下的就是在其中行走的郎直。
孙传庭毕竟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资历尚浅,也没有立过什么功勋,贸然升为司长之职恐怕不能服众,只能暂时挂个司长的职位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孙传庭到达川省购买完军粮之后,可能土司叛乱也该开始了,他正好也可以率领勇卫营助其平定叛乱。
在其中得到锻炼的同时,也可以给朱燮元的计划再增添一份保障。
“好了,朕乏了,诸位爱卿都退下吧。”吩咐完事情后,朱由校直接下了命令。
刘一璟等人虽然心中疑惑,但是陛下已经下了命令,他们也不好继续再在乾清宫中呆着,只得先下去再私下商议一番。
看着刘一璟等一众大臣满脸不甘的离去后,朱由校也有些心累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一道旨意下去后,天下人会如何看他。恐怕会将他看作是一个只顾自己朱家一家一姓安危的昏君。
其实别人如何看待自己,朱由校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奢崇明这等即将叛乱的土司头领们会如何看待自己,如果他们也跟着轻视自己这个皇帝,从而真的发生叛乱,这才算真正帮到朱燮元的忙,补全他计划的漏洞。
朱燮元啊朱燮元啊,朕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一切都得看你了。
朱由校心中默默为朱燮元念叨着。
如果不出意外,和后金的互市开通之后,后金今年很可能不会轻易发起战争,没有后金挑头,西南土司还会不会继续如原史中那样叛乱还是两说,那么之前的种种准备岂不是白白浪费?
朝廷又怎么可能一次性的解决西南这一地的隐患?
无奈之下,朱由校只好以牺牲自己的名声为代价,来引诱土司了。
这其中缘由和苦楚,除了朱由校自己和川省的朱燮元以外,又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