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下来跟自己为伍。
让这个世界多一个跟他一样的可怜人。
他们这些人为了家族奔波奋斗,放弃自己的人生已经够惨了。
何必将他们人生当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也给掐灭掉了,这种事情贺希孟做不出来。
也做不到。
尾冬寒风,呼啸而过。
大学校园里,绿化本就极好。
路灯下,树影婆娑的落下来。
洒在他的脚边。
贺希孟站在楼道出口不远处抽烟。
香烟混着寒风而来,将他的脑子都吹清醒了些。
浑身的酒气,也被吹散了。
楼上、梅琼磨磨蹭蹭的吃完这顿饭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下楼时贺希孟站在楼道口、脚边堆满了烟头。
看起来,抽了不少烟。
听闻身后声响,贺希孟侧眸望了人一眼。
“走走?”
她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在此时此刻,他们没有丝毫争吵,反倒是极其心平气和的走在大学校园里,散着步。
那闲庭信步的模样让人以为二人是情侣。
贺希孟没有半点责怪,以及警告的话语出来,反倒是走了许久之后,问她:“梁祝看过吗?”
梅琼一颤。
侧眸望着身旁男人。
远方的路灯打在贺希孟的脸上,让这人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鼻息之间,隐隐有一阵阵的酒味传来。
他兴许,刚从应惆怅出来。
贺希孟其人,属于军人特有的阳刚之美。
宽阔的肩膀,远远看着都能给人一种安定感。
周身挺拔的气质如黄山上的松柏。
迎风而立,不卑不亢。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寒门跟氏族的婚姻注定是不能开始的,我多说无益,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为了杜时润想想。”
贺希孟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立场来说这段话的。
他认识杜时润吗?
听说过。
大家都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
首都大学在她们那一届有个天才。
过目不忘,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教授的位置。
这些年,为国家文学研究方面做出了不少贡献。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梅琼停下脚步,望着身边的贺希孟。
男人抬手抽了口烟,不缓不急道:“因为世族的斗争永无止境,我们神仙打架,何必拉个凡人进来遭殃?你有没有想过对于你而言伤筋动骨的事情,对于杜时润而言,可能是会要了他的命,你要真为他好,别把他拖进来。”
梅琼浑身一颤。
望着贺希孟,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忽然想到了李沐的话。
【那我一定会弄死他】
彼时,她满身怒火,觉得没什么、
可此时冷静下来细细想,何必呢?
她何必将杜时润拉到这个漩涡里来,白白送了性命呢?
何必呢?
“门阀森严,娶不来,道德约束跑不掉。阶级跨越求不得。婚约在前,等不了,梅琼,化蝶的故事也只会在梁祝里发生,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杜时润不仅不会被万人纪念,还会连带着家族一起下火坑,更甚的是,会将杜时润从一个天才的位置上拉到泥沼里来。”
贺希孟的话句句在理,且每一句都是戳着梅琼的心窝子过去的。
“把别人还给别人,把自己还给自己,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这是贺希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离去时,梅琼站在梅家的院落里,
浑身寒凉。
好似冬日里的寒风只往她一人身上吹。
梅琼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刚一进去,就见梅瑶坐在父亲身边,似是在说什么,说到伤心处,还掉了两滴眼泪。
“怎么?”她见此,问了句。
梅瑶一听梅琼的这声怎么了。
急哄哄的哭了:“自从上次科研成果被我们拿走之后,宋老师就再也不顾问工作室的事情了,我们现在遇到了瓶颈期,解决不了,研究室里的人都在将矛头指向我。”
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梅瑶现在此时的状态是揽了那瓷器活,但她就没有那金刚钻,于是只能回家急着跟父母哭。
梅琼一听这话,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伸手脱了身上大衣。
看了眼自家父亲:“我上去忙。”
“去吧!”
“姐姐、我怎么办?”
“科研的事情我不懂,你问我也是白问。”
梅瑶呢?
似乎没想到梅琼会这么冷漠,愣了一下。
年初七清晨,顾先生下会直接奔赴机场。
且因着太过急切,还乱了衣衫。
归家时,见到的,是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姜慕晚。
这人呐!
心都颤了。
离不得家。
顾先生发现他每每离家再度归来,不是心颤,就是心痛。
男人伸手脱了身上外套递给兰英。
以极快的速度进浴室洗了个手再出来。
“怎样了?”
这话,是问余瑟的。
宋蓉这日上午被学生紧急招走,家里剩下余瑟和兰英。
“还是没吃,思知晨间来过了,说晚上开点药回来。”
听到那句还是没吃顾江年倒抽一口凉气。
“一天不吃,怎么行?”
“吐的比吃的多,蛮蛮也难受。”
男人伸手,刚摸上顾太太的脸面,这人被冻得一惊。
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朦胧着双眼,见顾江年。
眼泪悄无声息的滑下来。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不行。
“乖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男人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宽厚的大指拂去她的泪痕,温言软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