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刚刚降下,寿惠街两边的霓虹招牌又开始闪烁,街头上人来人往。
薇薇安走过一段路,看到拳佬在街角喊唱着什么,又看到低科族的简在宣讲着低科理念,她回了大房子区几天,听说这里发生了些事,但现在看来又毫无变化。
走过破窄的小巷,她进了鱼塘,里面人声喧闹,吧台边有着好些酒客。
她扫了眼没找到那道身影,就向站在吧台后的老范问道:“保温杯呢?”
“早上就去草园街那边了。”老范应了声,边给客人上酒边说,“去做刺青的。”
“刺青?他刺青?”薇薇安吃了一惊,继而大感有趣,“发生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被逼的。”老范却淋下冷水,“那小子不情愿,给他做的还是雕保东。”
“我就说嘛。”薇薇安摊手,但还是觉得好玩。
雕保东会给那家伙纹上些什么,一条死鱼还是一个保温杯?
据说雕保东能根据入墨者的心境,刺上背负之物,助其突破自我,完成蜕变。
而为什么是那样的刺青,往往连入墨者自己初时都不了然。
所以薇薇安还真的想不确定。
她往吧台边找个位子坐下,准备等顾禾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经过前阵子的荒野历险,她和顾禾相处的时间其实不短了,却还是看不透对方。
说他是个怂人吧,他又有敢于拼命的时候,说他不怂吧,那也不是。
不管搞不搞,他有很多顾忌,好像总是缩起来,不管做什么事,他放不开。
他有好的一面,不同于街头的风格;但很多时候,他像一只被驯服的绵羊,怕这怕那,最怕惹事,最想逃跑,出事了还想忍,有点像江谷区的那些家伙。
这就是薇薇安对顾禾的一些看法,她这么细想下来,不由有点摇头。
变不了的吧,那就是他的本性吧,不知道雕保东又怎么看的。
与此同时,周围的酒客们不全是熟客,男人的目光不由看向这个美女,她一身小外套、吊带露肩上衣和牛仔短裙,妩媚性感。
那纤美的肩膀上两条细细的肩带,仿佛随时都会滑下。
他们喝了几杯酒,那种对于女人的渴望越发强烈,顿时纷纷搭讪,要请她喝酒。
薇薇安并不拒绝,也不鼓动谁开贵酒,只是不用自己花钱,就不断有酒喝。
但好景不长,酒井修吉来了,一来就嚷嚷着她是个超凡者,巫毒操纵师,就那些普通人不可能搞到手的,这下没人惹她了,而是纷纷结账走人。
“所有骗酒喝的人,都是我的敌人。”酒井修吉高呼说,“酒还是自己喝的好。”
过不多时,北野老头、游戏帮的壮哥也来了。
他们听闻到顾禾刺青的事情,都是很感兴趣,酒井修吉喝着酒乐道:“小禾人好啊,又有羁绊,刺个笑脸好啦。”
“我看给他刺个蛋最适合。”北野老头埋汰地扯动面肌,“横竖是个混蛋。”
“不停叫痛着吧。”老范更是没什么好话,“雕保东动不动纹一整个后背,那小子受不住跑了都有可能。北野老鬼,你给他名片那不是浪费么。”
“嘿,看他自己的。”北野老头饮了口清酒,“雕保东跟我们脾气不同,又有点文化,看人很有一套,我可能会给错名片,但老雕不会刺错图案。”
在北野先生面前,壮哥哪敢乱发表意见,偶尔插话也是称赞和羡慕。
……
从早上到下午又到夜晚,草园街这个刺青馆的工作室内,都在安静中过去。
除了中途上上洗手间,顾禾一直就趴在地板上,雕保东一直坐在旁边以刺青创作。
洛娜和酒井花青因为难免发出动静,早上看了不到一小时,就被浅川先生请离工作室了。之后洛娜出去买了些漫画书回来看,酒井花青则静待在客厅。
工作室的推拉门还关着,这都一整天了。
“洛娜,这么久还没好,会不会出了什么事?”酒井花青极小声地问。
“切,你还怕雕保东把他的皮剥下来吗?”洛娜坐在沙发上继续翻看漫画。
因为超凡者听觉灵敏,她们之前有时候能听到顾禾发出的痛苦闷哼,渐渐也没了。
这趟精神历程只有顾禾自己知道。
一整天时间沉在这种痛苦中,却让他可以好好回味自己的两世人生,特别是近三个月来的事情,街头,荒野,罗洲,鱼塘……
种种的心绪不断地翻腾,几近把他带入一种幻境,又把他从幻境中拉扯出来。
他好像看到自己穿越回去了,但那只是一场徒增茫然的虚无想象。
他又看到自己到了罗洲的一个小地方,再次失去一切,天空似乎也没变得更蓝。
他的执着,他的压抑,他的痛苦,他的平庸,他的麻木,他的摇摆,以及他的希望。
每一针落下,都仿佛有什么撕开,让他看到了自己。
刺青是一场修行。
忽然,顾禾感到背上凉凉的一片,雕保东正用生物凝胶涂抹,过了一会再用布擦拭干净,那沧桑的声音依然平缓:“刺青做好了,起身吧,让她们也进来吧。”
浅川先生点头领命,走去推开工作室的纸拉门,把洛娜和酒井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