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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立极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刘鸿训道:“刘公啊,你该多去看看这股经,这杨先生对辽东郡王的评价可能有失偏颇,但是对股票的理解,却是非同凡响的。”
听着黄立极语重心长的话,刘鸿训大抵知道什么意思了,黄立极是借杨雄之口,告诉他,他的儿子买了矿业,只怕……要出事。
他心里不禁烦躁不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自己的儿子行事确实过于鲁莽,那买矿业的钱,多半是卖光了铁路来的,这铁路多香啊!
于是他接下来心不在焉的办公,一到了下值的时候,便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府里。
刚刚走进主屋大厅,就见刘文昌正高高兴兴地在吃茶,一面吃茶,一面捧着大明报,聚精会神地看。
刘鸿训拉长了脸,咳嗽一声。
刘文昌便忙站起来:“爹。”
“你……”刘鸿训本是带着急切赶回来的,原想骂一通,可话到嘴边,却是苦笑摇头。
刘文昌是何等聪明的人,看父亲这脸色,其实就猜到了,便道:“父亲……是听到了什么了吗?”
“哪里是听到了什么,是陛下亲口来询问,为父……哎……”
刘文昌道:“没想到竟是上达天听了,哎,也是儿子鲁莽,不过……儿子在想,这未必是坏事。有时候,固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而君子应当藏拙。可有时候,风头太劲,便是想要藏也藏不住,那倒不如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也显得我们刘家人坦荡,挣的并非是不义之财,如若不然,闷着声,等到时候让人知道刘家挣了大钱,反而会被人议论。”
“你那里挣了什么大银子,你这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刘鸿训方才倒还没多大火气,只觉得可能是自己平日里管教无方导致,内心尚处在自责,谁料到儿子竟这般大言不惭。
“你如此孤注一掷,去买什么矿业,老夫来问你,一旦暴跌,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损失?那杨雄,你听说过吗?这可是股海之中的大名人,他是怎么说的,他说的是,股票买的乃是人心,什么是人心,那就是人人都喜欢铁路,自然而然,铁路就可水涨船高,只要持有,便永远不会下跌,这铁路就如土地一般,你看这大明开国迄今两百五十年,在新政之前,地价可有跌过吗?这便是人心所向。”
“今日之铁路,便是往日之耕地,拿在手上,可保万世平安,子孙受益无穷。你倒好,居然将铁路统统都卖了,那矿业于铁路而言,不过是皮毛而已,哪有你这般,舍本求末的?”
刘文昌一时语塞,想了想,解释道:“股票不是土地,那杨雄胡说的。”
刘鸿训便道:“他浸淫这么多日子,消息比你灵通,这天下的人,谁不称他一句先生?这样的人,你也瞧不起?君子要自省啊,而绝非是目中无人,哎……”
刘文昌本还想解释什么。
刘鸿训却摇摇头地接着道:“罢罢罢,只怪你娘平日过于宠溺你,令你行事总是难把握分寸,既已买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老夫也不是被同侪嘲笑几句,便拉不下脸面的人,只是可惜了这些银子……”
刘文昌却道:“儿子一直认为,投股就是投人。”
刘鸿训愕然道:“什么?”
刘文昌于是道:“其实只要办事的人靠谱,利好就能兑现,兑现才可从中牟取暴利,方才父亲一番话,确实有道理,那个叫杨雄的,儿子也有耳闻,他的文章,儿子看过,不过儿子说实话……他的文章,将什么都大而化之的概括,却往往忽视了,谋事在天,成事在人的道理,因而……他的文章若是拿去给人看,看到的人往往都会击节叫好,可天下的事,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儿子只问父亲,嘉靖年间的时候,朝廷设立十数个备倭卫剿倭,都是剿灭倭寇,目的都是相同,可为何成就的就是一个戚继光,闻名天下的乃是戚家军?同样的道理,一样的练兵,为何成的乃是东林军校,而不是关宁军?天下的事,不能只看大势,也不能看什么利好,终究还是人,人才是至关重要的。”
似乎等着父亲消耗完他的话,刘文昌顿了顿,才又道:“儿子决定孤注一掷,是因为儿子认为矿业能否成,不在于市面上对矿石有多大需求,也不只在于矿石的采掘有什么难度,而在于,张家必定会倾尽全力做这件事,辽东郡王既打算孤注一掷,那么此事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