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陛下不入县城,当然得去寻了。
这县尉张涛便领着一干人,心急火燎地打探起来。
很快,他们才知道,陛下却是去了刘家里。
于是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赶至刘家里,便见此时,这里热火朝天。
刘家里这地方,本是有一个士绅,叫刘文慧,不过已被抓去了南京城。家里头上下,早已慌乱成了一团。
天启皇帝抵达这里,随即叫来了里长,里长战战兢兢,天启皇帝询问此地的田亩数目,里长便报了上来。
一共是一万九千二百亩。
天启皇帝拿着这里长在县里抄录的纳税田亩数目,随即一声令下,这上上下下的人,便已忙碌开了。
他要将这儿的田亩数目重新额定一遍。
这一下子,那里长已是慌了。
却见天启皇帝脱了灰色大衣,捋起袖子便开始动手。
生员们也纷纷的下了田埂。
这自然引发了不少当地村民的围观,只是大家不敢靠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张静一似乎明白了天启皇帝的意思,却也兴冲冲的开始进行丈量。
他们踏足这刘家里的每一寸地,记录下一处处的数据。
其实在大明,征税的田地是有限的,几乎所有征税的土地,是从太祖高皇帝时期开始额定,只是两百多年来,这些土地通过类似于功名之类的手段,免税了多少,又或者新开荒的土地,隐了多少的田产,那只有天知道。
不过在朝廷的眼里,这里确实就是只有一万九千二百亩地,一亩不多,一亩不少。
起初大家还不知怎么丈量,等请了一个当地的人来指点一番,于是便带着绳子忙碌开来。
那县尉张涛带着一群人赶到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一幕,已是惊呆了。
他们面面相觑,只得乖乖下了田埂,在这泥地里跪下:“见过陛下,臣等迎驾来迟……”
张静一瞥了他一眼:“你认错人了,陛下在那里。”
“啊……”张涛惊呆了。
于是便又忙跑到张静一牵着细绳的另一头,重新跪下:“臣等……”
天启皇帝朝他咧嘴一笑,而后却道:“滚开,别烦朕。”
呼……
这不是昏君,那就真见鬼了。
张涛一时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自己在旁舒舒服服地呆着,看着陛下干活吧。
于是……思虑再三,又寻了几个司吏窃窃私语一番,便也带着绳索,去另一边丈量了。
这一日丈量下来,真是饥肠辘辘,且平日里还算是养尊处优,所以许多人觉得自己腰都直不起来。
这丈量的差不多了,数目一加,算了出来。
天启皇帝看着簿子,眼睛越加瞪大起来,随即大怒道:“三万七千二百三十亩,这样说来,这多出来的一万八千亩从哪里来的?”
那里长被叫了来,早已吓得脸都绿了,只好连忙的磕头,如实道:“陛下……小人万死,这……这……这都是刘家藏匿的田产……”
天启皇帝则是冷冷地道:“他刘家藏匿的田产,你是里长,难道会不知吗?依着朕看,你们是沆瀣一气,何况……这刘家还用所谓的功名,又减免了大量的税赋,这一算起来,他一个刘家,就少了两万五千亩地的税赋,平日里这些狗东西不是成日的叫唤着税赋沉重吗?敢情他们不缴税的!”
里长惊惧极了,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小人万死。”
天启皇帝却眼中冷意越发浓烈,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是他自己说的,他自己都说自己万死,可见朕绝没有冤枉他,来人……将这里长拿下,全家流放辽东!”
里长一听,便觉得眼前一黑,要昏厥过去。
却早有几个在旁待命的生员直接将他架了起来,拽着便走。
里长才如梦初醒,又忙叫唤起来道:“小人冤枉……冤枉啊……”
有人给天启皇帝和张静一筛了茶水来,二人都喝了,天启皇帝依旧还不解恨,骂道:“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一群人沆瀣一气,欺上瞒下,真以为朕是聋子,是哑巴吗?”
张静一此时的心情却颇为愉快,带着微笑道:“陛下息怒,这人都流放了,还为这个生什么气呢?正好,刘家一查抄,就可以分地了,如此一来,百姓们得了土地,朝廷多了税赋,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那张涛和下头的司吏们早就吓得大气不敢出,这里长的下场,他们是看到了的,这真是喜怒无常啊,一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