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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雨打风吹去

    “可以给我一朵花吗?”

    花?

    “海棠,百合,丁香,茉莉什么都好,我想要一朵花,一朵小小的,绽放着的花。”

    在今天,我吞食了很多人的魂魄,在他们的记忆里,我能看见花的颜色,我能嗅到花的香,我能触到花瓣的柔软,我能听见花苞绽开的轻声我再也给不了你一朵花了。

    “为什么?”

    一朵花,意味着生命的诞生,想要给你一朵真正的花,我需要掌握创造生命的力量,我做不到。绽放在记忆里的花,终究是假的,我的世界里没有花,我的世界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那,可以给我一颗种子吗?”

    “我把这颗种子种在这里,有一天,会开出一朵花来。”

    也许吧,要等很多很多年,要用血,要用魂魄去滋养它。也许,它只是永远开不出花来的种子。

    “不,我相信它,我会好好保护它的,我相信它,总有一天,它会为我绽放。”

    黑暗中,微弱的灯火照出一小片亮来,只有被无限放大的喘息声和灯芯燃烧的嘶嘶声,难熬的寂静。

    这盏油灯垂在画满丰功伟绩的影壁上,光下,众人倚坐着歇息。

    古十二书,他喜欢人间的热闹,帝陵中,无垠的黑暗与死寂唤起他对未知的恐惧。这盏烛灯是狂澜生临走时特地在大殿中取走的,看蜡烛的长度,约莫还能再亮四五个时辰,他不想被如同阴间的坟地吞没,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断说话。

    “没想到这小小的井口下面,竟有如此洞天。”

    “怪不得这皇陵的位置数百年来从未有盗墓贼能找到,大家都知道是在这紫金山上,却不曾想就在朝天宫的下面。”

    “纵使有突发奇想,盗洞打下去,有着上面的水域作为遮掩,盗墓贼心想,这怕是不见底的地下河,憋不住气就是有去无回,也就没胆子继续往下探。”

    “水下廊桥,如今神妙的设计,我以为只有说书人讲的传说里才有,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想来,不会有追兵能跟上来。”

    无人回应,大战之后,众人都很疲惫。

    叶殊细细查探着何春夏的伤势,张舟粥和李思怡在旁整理着背来的包裹,翻找药物。

    “有吃的吗?”欧阳靖短暂歇息后,撑着长枪立起,“何姑娘她的伤势如何了?”

    “行李里有些干粮,够我们这些人吃上一两天。”张舟粥递给他一枚酥饼。

    先前逃路匆匆,李思怡看见叶殊背上的何春夏不敢多问,此刻见她依旧昏迷不醒,七窍旁满是血痕,又惊又怕,“这都是些治外伤的药,她的伤,她她怎么办?”

    张舟粥垂了眼,不敢看何春夏的惨状,“我师姐福大命大,她只是太累了,肯定没事。”

    狂澜生突然抽了抽鼻子,扭头看向黑暗。

    “脉象平稳,身体无恙,心神受损,只能慢慢调养。”叶殊叹了口气,一直搭在她脉搏上的手终于挪开,“只能等,等她自己醒来,也许数日,也许十日”

    “也许就醒不过来了。”

    一个有些青涩的少年男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未曾听过这个声音,古十二书和欧阳靖不及多想,下意识以为是追兵,紧张起来,亮了兵刃。其他人则对这个熟悉的声音感到无比惊讶,没记错,这个声音,是不久前不告而别的庄周。

    “你?”叶殊想起庄周临走时对他说的话,不敢放松警惕,“你怎么会在这儿?”

    “之前就告诫过这丫头,短时间内不要再以心念御剑。”一点萤火在无垠的黑暗中亮起,渐渐靠近,显现出一颗提着珠灯的瘦小身形来。

    张舟粥和李思怡没多想,他俩心中,庄周这样的老怪物,出现在何处都不奇怪,他俩立刻上前去向庄周求援。

    古十二书和欧阳靖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反而将兵刃握得更紧,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帝陵?身边的其他人好像都与此少年相识?

    庄周凑上前,翻开何春夏的眼帘,她的眼中血丝密布,光照下的瞳孔毫无反应,庄周叹了口气,“看这个样子,伤得太狠了,就算可以醒来,也会神智皆失,痴傻终生,况且没有药,我也救不了她。”

    一直缩在一角发愣的莫青衫终于拖着疲惫无比的身躯站起,今天很多人为她而死,何春夏,这个和不久前还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她又爱又恨,羡慕,嫉妒,想要超越的挚友。

    何春夏不能死。

    莫青衫上前解开何春夏的衣衫,用手贴着她温热僵硬的身子摸索起来,“海王参!她说过她有一片海王参!”摸到一张柔软不知道质地的图卷出来,扔到一边,继续摸索。

    “海王参止血治疗内外伤皆有奇效,可心魄之伤,非此药可医。”庄周摇了摇头,眼神直直盯住被莫青衫随手掷到一边的图卷,那张图卷已经被叶殊飞快抄起,掖进自己怀中。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她,好消息是,这个人来了。”

    又一个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只是这次出现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得,几天前他们刚见过。

    天机道人齐白羽。

    暗影中再度走出两个人影,齐白羽一身素布道袍,胸前垂着一枚小锁,道袍的绣工极为高超,以银线将各类咒文收在道袍表面,不露痕迹。另一人则是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眉高额宽,朝天伏犀骨,虎背熊腰虬髯客,鎏金云绣袍,绸丝腰带束在腰间。

    狂澜生僵在原地,刻在本能里的畏惧让他甚至不敢与齐白羽对视,他只能垂着头,将自己的身影藏进微光的角落。

    “没那么好的消息是”齐白羽笑笑,目光随意扫过叶殊的胸口,“我要一件东西,换她的命。”

    “他真的能救?”叶殊偏头看向庄周,庄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藏在叶殊胸口里的二十四长生图开始发烫,“你想要什么?”

    “英雄救美,美人当以身相许。”

    “你敢动她,我现在就杀了你。”

    叶殊拔剑,冷下脸来。

    “开个玩笑而已,我要的东西,不过是二十四长生图罢了。”齐白羽打个哈哈,凑上前来,将眉头紧锁的叶殊和莫青衫推到一边,垂头查凑近,查探伤势的同时,嗅到何春夏身上特殊的血味,“其他的事嘛,暂且不急。”

    他将脖颈上挂着的天机锁取下,按在何春夏的额间,摊开手,指了指叶殊掖在怀中的那张二十四长生图。

    叶殊毫不犹豫,摸出图纸递给齐白羽。

    齐白羽微微一笑,他的双眸闪过一缕狂热的黑色,他压抑住欣喜,收好二十四长生图,才掐出个指诀。

    天机锁开始发亮发烫,何春夏陡然睁开双眼,双目中的血色已有些暗淡,这血色一点点沉下去,红缓缓深邃成黑,她无神的双眼被无穷无尽的黑色侵染吞噬。

    半晌过去,她眼中的黑暗一点点化开,露出眼白,瞳孔渐渐清澈起来。她轻轻合上眼,手脚缓缓蜷曲起来,躬身,如同婴儿一般沉沉睡去。

    齐白羽收了小锁,欧阳靖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发问,“齐三少,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