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看法,你当然是个坏人,这一点无可辩驳,但你是个坏人,不意味着刘易斯是个好人。
或许在你生命最后的节点里,你会愿意告诉我一些遗言?”
极乐空间中的艾玛,就没有物质世界里那副钢铁蛇妖的怪异姿态。她维持着自己的人形状态,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研究者长袍。
但她的灵魂明显经过编码,被投射于此的并不是她虚拟的意识,而是真正的她!
属于她尚未完成编码的数据灵魂的一部分。
“你们已经拿到钥匙了。”
艾玛语气温和的回答说:
“那些秘密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自己去找。这是我和刘易斯结下的约定,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他的秘密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真相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是个坏人。
刘易斯是个好人,他在末日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我用我的身体诱惑了他,欺骗了他。
我利用了他的负罪感,把自己改造成了这副模样。
你不必去多想。
刘易斯已经死了,他至死都没有对自己进行灵魂编码,就如他宣称与渴望的那样,他是以一个纯粹人类的身份死去的。
他以此为荣。”
“为什么呢?”
老江皱着眉头问到:
“我们这些生命做事情,肯定有原因。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不仅要在躯体上实现机械生命的升变,甚至要在灵魂上把自己改造成数据流。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复仇!”
艾玛回答了两个冰冷的字,她说:
“向它们复仇
但人是有极限的,外来者,人是无法战胜神灵的,想要圆了心中弑神之梦,就得邀请恶魔代劳。我只是,把自己变成了恶魔。
五十七年前的核大战,夺走了我的一切,在那一夜到来之前,我有我的家人,我有我的朋友,我有我的爱人。
那一夜之后,我什么都没了。
经历了这一切的我,难道没有向它们复仇的资格吗?
你或许会因为我为了自私的复仇,选择献祭整个自由公民城而愤怒。但要我说,其实没什么好愤怒的。
你真的在意我拿走废土人的灵魂吗?
为什么要在意呢?
反正这些苟延残喘的活着的人们,也没有在真正使用它”
正在飞速崩溃的极乐空间里,艾玛停了停,她转过身,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灵魂之容。
坦白说,挺可怕的。
她的灵魂形态就像是从中央被切开。
左边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右边却如冰冷阴森的银灰色骸骨,这代表着其实哪怕到现在,艾玛对于自己灵魂的编码依然没有完成。
或许说,为她进行灵魂编码的刘易斯,是故意没有完成的。
刘易斯在死前能制作出齐格这样的完整个体,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灵魂编码的能力,但他并没有为艾玛做完这件事。
“他在试图挽救我。”
双面鬼一样的艾玛叹了口气,轻声说:
“我只是不想让我以自己的全部为赌注,去进行一场必败的复仇。那个老男人是如此的温柔,哪怕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他不为我完成这编码,我会杀了他。
那一天
我发动叛变的那一天,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依然在那里等着我。
在我用子弹打穿他的心脏时,他是带着解脱的笑容离去的。
你知道最糟的是什么吗?”
永生会的首领闭上了眼睛,她沉默了几秒,说: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为我失去的那些,向恶棍们复仇。但直到我在愤怒与失望中亲手杀了他之后,我才意识到
唉,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是个该死的人。
他当年就不该救我罗格,不要躲躲藏藏了,这片空间是我亲手搭建的,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
艾玛呼唤着,在老江沉默的注视中,在一处坍塌的像素块之后,罗格从那里走了出来。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艾玛。
后者则一脸坦然。
她张开双臂,在罗格眼前用数据流塑造出一把经典款的左轮手枪,正是当年她用来杀死刘易斯的那把枪的外形。
她说:
“来,杀了我吧,为你的祖父报仇。”
黑狐狸也不客气,抓起眼前的数据化左轮,大步向前,将枪口抵在艾玛的额头上。
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罗格问到:
“我小时候,你每一次抱我的时候,都会说,你希望我是你和祖父真正的血脉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你真的那么想?
这是我最后的问题,我问你,艾玛。
你到底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祖父,还是,你真的希望陪在他身边?”
“这有什么意义呢?”
艾玛问到:
“答案会让你扣下扳机时更温柔吗?”
“不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罗格深吸了一口气,说:
“但你的答案,会决定我要在你的墓碑上刻下什么字是艾玛,还是祖母”
“我是在利用他!”
艾玛回答到:
“在我精心准备的那一夜里,我把自己献给他的时候,我是在利用他,之后的很多年里,每一次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时,每一次枕着他心口入睡时,我都认为我在利用他。
直到我杀了他的那一个瞬间。
抱歉,罗格。
我亲手毁了我的人生,也毁了你的,我嫉妒你死在核大战里的祖母,哪怕我根本没见过她唉,你要是我的孙儿,该有”
“砰”
枪声响起,一切归于死寂。
整个虚拟的世界都在这一瞬安静下来。
一个罪恶的灵魂死了。
一个时代,结束了。